Constance Helel……(1 / 2)

天使墜入人間時 Agherius 4271 字 10個月前

他的呢喃將莉莉拉回現實。

“失禮了,我隻是在幫你清除原罪。”她艱難地控製住自己的音調,儘量用陳述的語言回答。她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斂去其中翻湧的情感,表麵上恢複了往常的淡然沉靜。

起身,微微頷首,她離開了他。但在他的眼裡,這步伐中怎麼看都帶著些……落荒而逃的淩亂?

康斯坦茨.赫萊爾目送著她的背影,有些疑惑地坐起身來。不知是被紛雜離奇的夢境擾亂了思維,為何他感覺……剛才的那一幕,似乎似曾相識?

揉了揉發脹的頭,他覺得自己在這棵樹下睡了七天七夜,或者……

他抬腕瞟了一眼手表,頓時,一切殘留的睡意都消失殆儘。

他真的睡了七天七夜!

怎麼會這樣?他漸漸搜尋著自己的夢境與記憶,試圖尋找答案。

對於凡人來說,記憶是什麼?康斯坦茨習慣用流水來解釋。

不同的生命記憶各不相同,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擁有新生的泉眼;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是歡快的溪流;一名事業有成的中年人是奔騰洶湧的江河。若是一段生命戛然而止,便是斷流河;若是人生飄忽不定,便是仰仗天意的內陸河。

但即便走向、長度大相徑庭,河流之水也總有基本固定的流動方向,就像人的記憶一樣有明確的先後順序。

而他的記憶是海洋。

海洋是眾多河流的彙聚之所。它不像陸地上的流水,涇渭分明,有自己的目標與歸宿。它層次豐富,重重疊疊,每一層都有流向各異的洋流。

他的記憶也是如此盤曲複雜。

他以父親的視角看著子孫的成長,有時他便是那個孩子,注視著父親的容顏;有時他既是父親,又是孩子,以雙重視角審視著對方。

他擁有許多人的記憶,他是那個帝國意誌與精神的集合體。

夢境於他,與其說是潛意識的反應,不如認為是回憶過去的契機。

他從記憶開始之處溯遊而上,探索他的過去。

這個過程是孤獨的,並且隨著次數的增多,也是無趣的,甚至還是痛苦的。雖然是以第一人稱經曆往事,但卻早已喪失了更改結果的權力。

所以他對自己的窮奢極欲無能為力,最終親手割下自己的頭顱……

他無法阻止自己平分遺產的舉動,最終在被撕扯在四個人格間的痛苦中自食帝國分裂的苦果……

他長期有多重視野,腦海中幾個聲音同時計劃著對方的毀滅……

他經受著每一次死亡,而且幾乎都是在亂刃之下……

所以,他為何還未發瘋?

在每一場夢境,每一次回憶的邊緣,總有一個永遠理智的身影,超然於物外,卻又總是試圖助他不入歧路。

她經常在命運轉折之處現出身形,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中肯的建議;她每每在意誌衰弱之時,賦予他麵對困難的理智與勇氣。

但回憶中的他卻很少察覺這些來自上天的協助,為此他總是憤憤不平,卻又隻能無可奈何地苦笑。

天使之音僅真誠之人有資格聆聽,而他的那些人生基本都與真誠背道而馳。

他看到她的一次次失敗,看到她的哀傷,看到她哀其不幸的苦澀,但無論如何,她的雙眼永遠是清明的。他為她的慟哭而傷,為她的執著而憐,他想打醒當時的自己,也想問問她為何還不放棄一個早已無可救藥的帝國。

但他的雙唇無法吐出言語,他的視線無法表意,這隻是一個夢境,一個回憶啊!

記憶之海隨著他的又一次死亡抵達了它的儘頭,那裡僅有刺耳的死寂與無邊的黑暗,舊的人生以化作曆史,新的傳奇還未被書寫,一切都是虛無而不確定的。

但那裡有一個身影。

它被束縛在十字架上。是她!

這次他終於真正地遇到了她。

泛著冷森的鐵索勒著她潔白的六翼,沉重的枷鎖限製著她纖細的手臂,割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淤青與血痕。

此種場景總是可以喚起男性的疼惜和保護欲,康斯坦茨也不能免俗,不禁為這風華絕代的生靈歎惋、憐憫。

是因為我嗎?他十分想問。

當然不是,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說,是為了那些人。

那些人……也是我啊。

那些你視為目光短淺,耽於享樂之輩?那些傲慢的,不知珍惜的,恩將仇報之輩?

他們中也有雄才偉略之人,我也不會否認過去所做的荒唐事。

但他們冷落她,無視、踐踏她的努力,卻又總能得到她的傾力相助。

他不可抑製地感到一絲不甘,我分明才是那個理解她主張的人,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像他們那樣……

他的目光逡巡著她的身姿,欣賞地描畫著每一分線條,眼中是對美純粹的讚歎。

好希望她會看見我,好希望可以和她促膝暢談,好希望……她的心是我的……

而不是他們的。

欣賞逐漸變味,純粹的目光變得灼熱而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