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黑幕卷蓋了大地,風一陣陣吹過,溫柔的安慰受驚的小鎮,滿天星鬥之下坐在石階上的青衣女子倚著木欄寂寥的望著遠方,清風蟬鳴和著寂寥,她心中所想是否應景對時?
木籬外一片昏黑,樹影陰濃伴幾點螢火,猶似陰魂飄蕩,在入夜後,屋子外頭時而飄來斷斷續續的哭咽,哀傷悲切,定時敲響的銅鑼聲渾厚中透著陰鬱,不知所措的曲蘭鎮壓著一股悲戚。
她被斷續哭聲所擾,昂首望天的腦袋轉向黑暗不知處,黑色眸子幽幽發亮閃著莫名心緒都化作了一句長籲,最後將雙手放在膝蓋上雙目閉合腦袋低垂,猶似彷徨不是彷徨。
“嘎——”
突兀的門聲驚動了她,愁緒的臉盤綻放出一朵淺淺的笑容道:“你出來做什麼?外頭風涼。”
臉色泛白的少年嗬嗬一笑走到她的身旁把手上的坐墊遞出去道:“我多披了一件衣衫不怕冷,倒是你在地上坐久了才要小心,來,這個給你墊著坐。”
她伸手拿過坐墊放在自己的身旁,少年見石階上的坐墊不禁笑道:“應璃,這是給你坐的,怎麼放在我的位置上?”
是的,這名女子便是應璃了,而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就是受傷後的紫零。
應璃避開坐墊的問題調皮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坐很久了?你偷看我?”
“我…”
紫零我了老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索性坐下聲音平靜說:“聽說你中午跑去找曲蘭族人算賬了?”
“恩,曲蘭族人險些將害死人,這口惡氣不出我就不叫應璃了,虧得我們半路遇著貴人不然你早沒命了。”
“有驚無險,有驚無險,那結果呢?”紫零訕笑一聲說了以上的話。
“結果我在他們的大祠堂大鬨了一番,就讓人請進去喝茶了。”
“嘿,這是怎麼回事?”
應璃回憶著將中午的事情慢慢道出:原來當時她去大祠堂討要說法,後來鬨的動靜大了點,有人報告說他們的長老想見她,請高抬貴手進內堂講話。
曲蘭族人在前引路,老遠就能聽到從內屋裡傳出急促的咳嗽聲,應璃在內室見著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翁,人稱二叔公。
他將所有人打發出去,自己在床上坐了起來,暗黃的臉色透著一股生命走到儘頭的悲哀,頻繁的咳嗽聲顯得更加蒼老,稀鬆的頭發如秋枝,沙啞的聲音仿佛脫力那般:“小姐見諒,老朽這副身體沒法給你賠罪了,咳..咳..”
二叔公一句三咳,應璃心生不忍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同情道:“有妖魔做亂,為什麼不去請人降伏反而縱容人祭,不但害了子孫後代,連我們也險些賠上性命。”
二叔公將水飲儘連連搖頭道:“小姐有所不知,並非老朽不識時務,自大縱容妖魔害我族人性命,隻是身處虛幻世界如何向外界求援?”
“虛幻,世界?你說什麼?”應璃吃了一驚高聲追問。
“此地乃幻界,至於是什麼老朽也不清楚了,族裡本來是有上古文書記載這一切,可惜一百多年前族人不堪受辱,整個鎮上的人都被妖魔屠儘了,大火燃鎮數日所有文獻付之一炬,我們這一批被先人提前送出鎮外的人在外頭也遭到橫禍,重要的古籍失落,兩名巫師也一命嗚呼,從此再也沒有一人能懂得上古文獻,曲蘭根源傳承自此絕斷...”
二叔公無比痛心的陳述前因後果,應璃在內堂一直待到黃昏前才離開大祠堂。
“可是在清河鎮外追到曲蘭鎮也不過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如果說這裡是幻界那我根本到不了這裡。”紫零聽完後不相信的反駁。
“我不騙你,這裡的氣息真的與外界不相同,陰氣濃鬱,陽氣無蹤,但是星月的位置倒與外界一樣,我也迷茫著呢。”
“那我們如何來到這裡的?”
“依我猜想那隻女鬼出世後就撥亂了時空,我們在其範圍內被影響了,但我不明白她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一開始我就遠離了清河鎮?”
應璃肯定的點頭道:“是,而且清河附近十一鎮我也沒聽過曲蘭鎮。”
“鬼為什麼會選擇曲蘭鎮?”
“它想回地獄,二叔公還講過那晚有隻凶鬼抓了四十九名曲蘭族人,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回地獄?”
“你那是什麼表情,鬼回地獄有錯嗎?”應璃解釋道:“地獄也不是世人想的那樣簡單的。”
“那還出的去嗎?身處幻,幻界中。”紫零認命般問道。
“不管是什麼界想要跳出去,唯有強力破界而出或毫不費力走幻界間隙,可是我的力量想破界是微妙了,後者我也不知道間隙會何時出現,不過你也彆擔心,我...”
應璃的聲音說到後麵弱小如蚊聲,她也沒把握能闖界而去,漸漸無聲的倚著身旁的欄杆,眼神無辜的眺望遠處的半個月亮,風輕輕一吹將她的秀發撥亂,發梢撲向左邊的紫零,搔癢著他的耳根,隻見他轉頭對著應璃越靠越近,伊人似乎有所覺察將臉轉過,幾乎鼻碰鼻。
“你乾什麼?”應璃輕啟紅唇,香氣嗬出,風又將她的長發吹亂,無形裡如同黑夜充滿誘惑。
紫零目不轉睛盯著應璃的美目,距離之近不到兩寸,動情處,脫口而出道:“好香。”
“啪”
回應他的是一個巴掌,紫零彆過印有五道紅痕的左臉,心下叫疼,臉卻不動聲色淡淡道:“那裡來的哭聲?”
應璃側目發現他的耳根紅的通透,仿佛冒起一股熱氣,可是臉上卻故作淡定,心裡早已笑開了花,強忍住笑,正聲道:“二叔公下午去世了,那是哭他的。”
“哦,人說去就去了,盛世浮生呀!”
應璃再也忍不住他那副呆樣,咯咯笑個不停,銀鈴般清脆響亮的俏笑,感染了黑夜,樹搖,雲動,月隱。
俏麗的笑聲聽在他的耳畔,窘在心裡,宛如才子下筆如神欲畫虎,筆擱卻成犬,那一股糗大的味道愈來愈濃,越發待不下去,可是才剛起身就被人用手拉回坐下。
應璃已經止住笑意,將身傾斜附到紫零的耳旁悄悄道:“救你的前輩可能和你有關係,你看...”
他會心順指望去,但見供桌之上的靈牌正在享用香火,其中一個刻著婉君之靈位的靈牌特彆紮眼,突如其來的刺激讓他即刻站起身道:“這是我們先前翻過的幾間屋子?”
“噓,小聲點,那位前輩就是這裡的屋主,你受傷後就一直沒出屋子你才不清楚,中午我問過二叔公他的來曆,他竟是五年前才到曲蘭鎮,而且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叫‘莫問我’”
“不要問我?”
“你彆打岔,據二叔公講,他雖然住曲蘭但大多數時間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可是有一個例外,每年的七月初七他一定會在家裡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