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地啐了好幾口,抬眼發現胡大爺真朝她看著,姚倩扯動嘴角,揚起一個古怪的笑來:“胡大爺也是廠子裡的老人了,當年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可是最清楚的。”
胡大爺沒說什麼,隻是找了個空位坐下,連連搖頭。
顧從麟麵不改色地選了盒飯,坐在了他對麵。
胡大爺看著這個陌生人,問向了林書也:“我年紀大了,腦子可不糊塗,昨天和你一起的年輕人似乎不是他。”
林書也點頭:“嗯,他有事回家一次。”
胡大爺低頭沉思,嘴裡嘮叨著:“咱們這地方雖不怎麼樣,但是安全意識得有,你這朋友得登記吧。”
“他就是來和我說會兒話的,不打緊,我朋友明天就回來了。”
顧從麟從林書也買的那些食物中挑選了幾樣放到胡景德麵前,老人家立馬眉開眼笑。
林書也發現顧從麟留下了清淡的食物,原來如此,老板的口味,明白。
顧從麟輕描淡寫:“比起環境的臟亂差,吵鬨不休才頭疼。”
“可不是嘛。”胡景德拿起一包餅乾,他很注重養生,仔細地端詳著包裝袋上的糖分表:“年紀大了就想睡個好覺,整天吵吵鬨鬨的,廠子裡的人走了不少,再看不慣也總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吧。”
顧從麟接口:“能吵這麼多年,想必當年鬨得很不愉快。”
胡景德在水泥廠做了一輩子保安,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見顧從麟言語得體,從上至下透露著一種精英的氛圍感,不禁正色道:“可不是,工作無疑就分兩種人,真想往上走的和混日子得過且過的。”
林書也心虛地老臉一紅。
“彆看這幾年倒閉了那麼多廠子,水泥廠也是輝煌過的。”對於兢兢業業在一個公司奉獻了一輩子的胡景德來說,每次談起輝煌,總能讓他嘮嗑許久:“當年生意紅火,每個人都卯足了勁兒向上走嘞,那些個小丫頭也是,誰都想升個組長科長啥的。”
“所以當年她們也為了升職爭吵過?”
胡景德拿了一堆東西,食堂的人已經逐漸散去了,當年的記憶死灰複燃,他起了興致開始了嘮嗑:“剛才吵架的兩位,另外那個叫做陶小枝,她和鄧振良一起都是勞資科的,阿良挺受廠長器重的,大家都說再過個幾年他會升副廠長,即便工廠後來不行了,能升到副廠長做個幾年也是個光彩事啊!廠裡生意好的那幾年,基層員工都很忙,勞資科向來清閒,簡直是眾人眼裡的肥差,對了,陶小枝和阿良在那會兒還在處對象嘞。”
這件事不是秘密,當年警方在調查黃眉一案的時候,也將鄧振良和陶小枝兩人的關係記錄在案了。
林書也看過APP上案卷的記錄,如果鄧振良前途似錦,陶小枝勢必能沾光些許。
“大家一直都說如果阿良做了副廠長,勞資科科長日後必定是陶小枝的,升職希望破碎,阿良做了潛逃犯,廠子又倒閉了,陶小枝心裡煩躁也是可以理解的吧。”胡景德眯起了眼,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來:“阿良什麼都好,廠裡的女員工看上他的也挺多,但是陶小枝和他處了很多年,說是工作前就認識了。”
案卷上提過鄧振良很受歡迎,隻是並沒有準確記錄他是否有其他女友。
胡景德越說越興奮,甚至開了罐啤酒,早就戒酒多年的他竟興致大起,沒幾口就有些暈眩了,卻還在不停地說著曾經的往事。
“陶小枝盤條理順的,模樣也好,也不知道阿良怎麼想的,反正阿良被立案後,陶小枝也開始和廠裡其他男員工走得近了,隻是最後都沒成。”
胡景德開始言語不清了,他渾渾噩噩地趴在桌上,酒從他嘴角蔓延,竟還哼起了小曲。
“走吧,回去。”顧從麟起身。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食堂的時候,胡景德混沌的視野中隻剩下顧從麟雪白的襯衣。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竟抬頭大喊道:“我想起來了,阿良和一個穿著白長裙的女人見過麵,兩人勾肩搭背的,我見過好幾次了.那一晚!黃眉死的那一晚我也見到了。”胡景德兩眼一瞪,很快就閉眼昏沉沉地睡去了。
“老板。”林書也誠懇地說:“這案子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兩人回了出租房,顧從麟看了眼疊得整齊的被褥,陷入了沉思。
狗腿林書也繼續秉承著“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終極理念,坐在了顧從麟對麵,開始自我檢討。
“前期準備工作沒有完善,準備信息不全。”林書也覺得顧從麟對這個案子似乎所知甚多,而他昨晚在APP上其實並未發現太多信息。
不料顧從麟卻簡單地說:“抱歉,是我還沒有更新進去,你現在登錄上去看一眼。”
這聲“抱歉”倒讓林書也不好意思了起來,他沒有退大學同學的群,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們在群聊裡哭天喊地,職場PUA,上班007,加不完的班,少得可憐的工資,姿態甚高的領導。
這讓林書也對自己的工作更為珍惜,不定時工作製,摸魚睡覺,工資可觀,老板長得好,性格也算不錯。
堪稱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