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種著杏樹,還養著幾缸睡蓮,卻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有沒有人!來人!”她對著空曠的院子喚人。
無人應答,她回了屋,怎麼也想不通。
昨夜遇襲,醒來便到了這兒,誰要抓她?!
弘綾在猜疑中度過了整整三日,除了來送飯的啞巴,平日一個人也沒有,宮門亦緊閉不啟。
第四日的時候,有人來送衣物,首飾,以及胭脂唇脂等物。
第五日,有兩個年長的嬤嬤前來,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服侍她沐浴,不論她問什麼,皆不說話。
屋中的麒麟香爐裡燃著薄荷香,香霧嫋嫋盤旋,屋中靜得可以聽到她自己的心跳。
夜幕低垂,她忐忑到了半夜,那人依舊沒來。
翌日,正午,啞巴廚娘才將飯菜算上桌,忽聽到一聲門啟的聲音。
她朝外望去,看到一身著薑黃常服的身影踱步而來,他自豔陽下走到廊簷下,來到門口,眼中帶著笑,“用膳了嗎?”
弘綾抿著唇,眼中是壓不住的怒火,“是你將我關在這兒的?!”
他笑而不答,跨入,“先吃飯。”
“是不是你!”弘綾道。
“你覺得是我?”他黝黑深邃的眸子帶著一絲譴責。
她狐疑反問,“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那是誰?”
他挑眉,“是那些奴才乾的。”
“若非你下令,他們會這麼做?”她質問。
“的確是我下的令。”
弘綾冷笑,“那你有什麼可辯解的。”
他假意想了想,“的確沒什麼可辯解的。”
弘綾滿肚子火,伸手奪過他的筷子,努力放平語氣,“到底為什麼關我。”
“你自己做的事,你忘了?”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將她攏住。
她覺察到逼人的氣勢略略後退一步,“你是說以前?”他還在記仇?
他挑眉,帶著一絲玩味的笑,眼神清冷。
“是湖中那次……你落水的事嗎?那不是鬨著玩兒的嗎?我還救過你呢!你不會都忘了吧。”弘綾心說完了,這是要打擊報複。
他可是皇帝,她怕是乾不過他。
不行,太後這個大樹還是得抱緊,她得想辦法逃出去。
“吃不吃飯?”他索性拿起另一雙筷子,李玉趕緊上前試菜。
弘綾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何,懷著忐忑的心情,吃了幾口飯菜,有些食不下咽。
吃完,他放下筷子,漱口,拿起帕子拭了拭唇,盯著她看。
弘綾放下筷子,“皇上,現在可以說了嗎?”
“說什麼?”他嘴角微微一勾,眼神落在她烏發中點綴的珍珠珠釵上。
視線往下,她杏色繡合歡的裙衫是漢家女子的常服,上麵的花朵勾勒著銀絲,這樣穿著分外溫柔可人,腳下是一雙繡著折枝桃花的繡鞋。
弘綾抿了一下唇,眼中不悅之色,“皇上到底為何將我關在此處?”
“朕明日再來看你。”
弘綾起身將他擋住,“先說清楚。”
“讓我想想。”他烏濃的眸子裡是深沉與輕緲的淡漠。
弘綾瑟縮一下,他已不再是少年模樣,沒了數年前的青澀,周身的氣度,亦不再如宮中那般謹慎乖巧,帶著一絲高高在上的漠然,這樣的漠然令人害怕。
弘綾見人走了,忙跟著跨出去,動了動唇,嫵眉一皺,實在覺得困惑。
次日,他並沒有來。
弘綾困惑難解,但也不想再困於迷思之中,日日玩起缸中的睡蓮來。
屋中有書,也夠她消磨時光,其中不乏養花養草的書,還有一些誌怪書籍,她瞧著頗覺有趣。
目前來看,他應該不會殺她。
隻是,這麼小心眼兒嗎?當初也不過是鬨著玩兒的,人不是沒事兒嗎。
不過,當皇子是一回事,當皇帝又是一回事。
之前他被養在萬春園,母親被人說三道四,父親又不願見他,彆人應該也欺負過他,所以他這是心中扭曲,要對所有欺侮他的人下手?
她覺得有可能。
不能坐以待斃。
她趕緊寫求救字條,然後用石子兒包起來,使勁兒往外扔,一連扔出去五六張字條。
她看著高牆嘴角一勾,如果有人撿到,也許可以回報給太後。
她轉身回屋時,看到那個啞巴廚娘正幽幽地盯著她,弘綾坐在廊簷下,等著她動作,但那啞巴卻沒動靜。
直到傍晚用膳時,她看到桌上的飯菜底下壓著之前被她扔出去的字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