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是楚牧的貼身仆從，早晨被安排到來這裡拿書。他就不明白了，將軍府裡能抄書的人多得是，偏偏找集市上的一個貧民。這人雖然長得眉清目秀，但穿得也太破了，出來做生意就不能穿件好衣服？

邴宛宸忽略掉對方的眼神，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尋什麼。

小少年皺了皺眉頭，“彆看了，我家郎君沒來！”

邴宛宸收回目光，看來和對方結識的想法破滅了。她拿出抄好的書，遞給對方，道：“小郎君，一兩銀子。”

小少年撇撇嘴，遞上銀子，拿著兩本書，頭也不回地走了。

邴宛宸見日頭還早，便在集市上待著，試一試能否再接到生意。果然，又有兩個人來讓她寫信。臨了，她依舊不忘給自己打打廣告。

轉眼，邴宛宸來西關城已經近兩個月。深秋季節，西北的氣溫下降得快。雖說陳石一家接濟她一身棉衣，可晚上邴宛宸仍然覺得寒冷異常。難以想象，當冬季來臨時該如何度過。收了攤，邴宛宸用這一兩銀子買了新布和棉花還有過冬用的物品。

邴宛宸返回村子時太陽還沒落山。遠遠地，她看到一個小孩子站在家門口，不停地往院子裡張望。

“小朋友，有什麼事？”邴宛宸蹲下來，與小孩子平視。

小孩子不敢與邴宛宸對視，緊緊握住衣角，沉默半天才鼓起勇氣問道：“我能來念書嗎？”

邴宛宸笑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孫生。”孫生抬起頭，眼裡充滿希冀。當見到小石頭在這裡念書時，他好生羨慕。如果來求求這個好看的阿姨，他是不是也能念書？

邴宛宸摸摸孫生的頭頂，“可以，你叫我小宸姨就行，小石頭也是這麼叫我的。”

孫生不可置信地眨眨眼，露出大大的笑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隨即又垮下去，“可我們家沒錢。”阿娘告訴他，念書要花很多錢，他們家出不起。

“我不收錢的，但你不要告訴其他小夥伴，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好不好？”邴宛宸伸出小拇指勾住孫生的小拇指，然後又用大拇指和對方的碰了碰，“拉勾蓋章，就算同意了，不能反悔！”

孫生再次咧開嘴，仿佛得了什麼天大的寶物，笑得非常滿足。他握了握小拳頭，堅定地說道：“我不會反悔的！”

“那你明天就過來吧。”

孫生一蹦一跳地走開了。邴宛宸看著孫生離去的背景，原來無論在哪個時代，人們對知識的渴望從來都是如此強烈。

第二日，孫生便領著她的娘親上門了。

孫娘子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邴小娘子，昨兒聽阿生說，你願意教我家孩子識字？”

邴宛宸笑著點點頭，“是的，我還正想問問你們大人是否同意。”

孫娘子猶豫半天，對邴宛宸有些放心不下。陳石對村裡人講，這是他的一個遠房侄女。可…這姑娘行為舉止太不一樣。平時大家和她接觸很少，昨天阿生回家，執意要來這裡念書，說邴宛宸讀過書，可誰知道她能不能把孩子教好。

邴宛宸看出孫娘子的疑慮，道：“你們可以試試，覺得不好就把孩子領回去。”

孫娘子這才扯出一絲笑容，“那謝謝你了！”不情不願的，算同意了。

自此，邴宛宸多了一名學生。慢慢地，她發現，孫生的天賦比小石頭好很多，對孫生不由得更上心了。

剛來村裡盯梢的衛風迅速寫好紙條，悄無聲息地傳出去。昨天他接到任務來村裡盯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於是，趁著夜黑風高，在一棵樹上隱了身形。盯梢這個活兒，說累不累，隻是耗費時間。

衛風盯了邴宛宸一天一夜。這個人穿著從來沒見過的衣服，每日上午教兩個小孩子念書，順帶照看長得不咋地的蘿卜，然後換上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到西關城擺攤，明明是個女人，卻弄得如假小子一般。在這村裡，除了陳石一家，和其他人都不熟悉。

事出反常必有妖！衛風對自家將軍的崇拜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