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剛過早膳時間,幼山便告知邴宛宸,將軍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帶她回村。邴宛宸隻好迅速收拾好自己,裹上披風急匆匆地朝將軍府大門奔去。
將軍府外,楚牧身著藏藍色的袍服,腰間束著一條黑色錦帶,烏黑的頭發整齊地束在銀冠裡,衣袖緊緊束在黑色護腕裡,外罩一件黑色披風,英氣逼人,左手牽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
踏出將軍府,豐神俊朗的楚牧在冬日暖陽的照耀下差點晃了邴宛宸的眼。她不禁感慨,楚牧與宋玉潘安比,不知誰更帥些。邴宛宸快步來到楚牧麵前,施了一禮,道:“讓將軍久等了。”
楚牧踩上馬蹬,一個翻身利落地翻上馬背。邴宛宸吃驚地抬頭看著楚牧,這是要她牽著馬繩走著去?
突然,楚牧長臂一伸將邴宛宸拉到馬鞍上,兩人共乘一騎。邴宛宸頓時尷尬地不知道把手放哪兒,再瞧瞧震驚不已的彩雲和幼山,隻想把自己埋到哪處地縫中。
“抓緊我!”楚牧囑咐道,而後輕喝一聲,馬兒立刻飛奔出來。
來不及多想的邴宛宸隻能緊緊抓住楚牧後背的衣襟,儘量避免與楚牧的直接接觸。拐兩個彎,兩人便來到西關城的主乾道。兩側行人紛紛避讓,同時好奇不已地觀望著兩人。邴宛宸將頭深深埋起來,並暗暗發誓,等傷好了一定要學習騎馬!
好馬一騎絕塵,不足半個時辰,楚牧和邴宛宸來到村子。一個月過去,村子裡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天寒地凍,外出的村民少之又少。邴宛宸在前麵走著,楚牧則牽著馬跟在後麵,一時沉寂無聲。
正當邴宛宸想說些什麼緩解尷尬時,不遠處一個小孩子突然喊道,“小宸姨,真的是你!”說著,那小孩蹦蹦跳跳地跑過來。
邴宛宸定睛一看,原來是孫生。隨即,她蹲下去與孫生保持齊平,笑著問道:“阿生,天氣這麼冷,怎麼不在家呆著?”
孫生擦乾淨流出來的鼻涕,天氣太冷,一活動就容易流鼻涕。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出來給阿爹送點東西。小宸姨,真的是你!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大人們都說你被狼咬死了!”孫生登時紅了眼眶。小宸姨平時待他們很好,還會給他們講很多有趣的故事,他可喜歡小宸姨。當聽到大人們說小宸姨被狼咬死的時候,他難過了好久好久。
邴宛宸指了指旁邊的楚牧,“是他救了我。”
孫生這才注意到旁邊的楚牧,轉頭對他笑起來,“謝謝你救了小宸姨。”
邴宛宸拍拍孫生的頭,輕聲道:“好了,快回家吧。小宸姨還有事要做。”
孫生與邴宛宸道彆,一步三回頭地回家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突然,楚牧出聲問道:“你和這小孩是怎麼認識的?”
邴宛宸無奈地笑著,“楚將軍,我們好歹也算相識,怎麼與我講話還是一副審問犯人的語氣。”
楚牧眼眸微眯,釋放出警告的訊號。
“好好好,這是你的地界,你最大!”邴宛宸有些無語,這古人也太古板了。“我教過孫生識字。雖說孫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可每個小孩都該有讀書的權利。”
作為一個現代人,“接受教育是人人都該享有的權利”這句話早已根深蒂固地刻在她心裡,所以當初邴宛宸見小石頭和孫生無法讀書,便想儘一份綿薄之力。楚牧眉毛微挑,沒想到邴宛宸心中竟然有如此憐惜天下百姓的胸懷。
兩人來到邴宛宸住的小院。邴宛宸推開幾近損壞的大門走進去。土地上,人的腳印和狼爪印交織在一起,暗紅的血跡早已乾涸,與泥土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邴宛宸的還是巨狼的。院子一角的菜園裡,當初滿懷希望種下的紅薯和白菜被踩踏得稀爛,根莖完全從土裡翻出來,水缸被砸得粉碎。見到這樣的景象,不難想象那夜的狼襲有多慘烈。
看著這一片狼藉,當夜與巨狼搏鬥的細節似乎都回憶不起來了,唯有巨狼的眼神,仍心有餘悸。邴宛宸笑得有些苦澀,“你說奇怪不奇怪,好像也沒過多久,那夜發生的事情我竟有些記不清了。”
邴宛宸說話聲音很輕,分不清是對楚牧講話,還是自言自語。不等楚牧答話,她蹲到菜園邊,找出一顆還算完整的紅薯,徒手挖出一個坑將紅薯種下去,再埋起來。楚牧上前一步,阻止道:“邴小娘子,你……”
邴宛宸沒有理會楚牧,而是繼續翻找紅薯、挖坑、種下、再埋起來,重複一遍、再重複一遍……
這個菜園是邴宛宸費儘心思整理出來的,從鋤頭都不會用到慢慢地能理出一塊整齊的土地,著實耗費了她不少心血,如今卻被糟蹋地支離破碎。當初堅信自己能在這裡生活得不錯的信念也如同這片菜園一樣,破碎地再也拚湊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