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打開請帖,邊瀏覽邊聽衛風繼續道:“將軍,我要成親了,我想請將軍和邴娘子出席,不知將軍可否賞光。”
“很近了。”楚牧隨即眉毛一挑,衛風的婚禮定在正月二十三日,不過月餘時間。
“回來後家裡就一直張羅這件事。”衛風有些害羞地撓撓鬢角的發絲,他老大不小,若不是這兩年不在家,早就該成親了。
“哪家娘子?”
“尚書右丞家的嫡出二女兒。”衛風看到畫像便覺得就是她,聽說性子也好,“如果不是軍功加身,我怎麼可能娶到嫡出小姐。”
衛風因庶出身份一向自卑,今兒能娶到如此良妻,算高攀了。
“彆辜負人家,家裡如何?可有困難?”楚牧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眼神卻溫和些,認真地詢問這個如弟弟般的屬下。
“勞將軍掛念,一切都好。”父親的正妻和嫡子不再冷言冷語,家裡的關係也緩和許多。“將軍,衛風有一事相求。”
“你說。”
“成親後,衛風欲帶著新婚妻子先回西北,因此想托何管家幫忙在禹州城尋一處宅子。”衛風是副將,無法如楚牧般想在王都待多久就待多久。
“可以暫住將軍府,你回去後需主持大局,其他事情再徐徐圖之。”楚牧安排道。
“這—不合規矩。”衛風吃驚不已,他在禹州城置辦宅子已屬權力之外的事情,更沒有資格住將軍府。
“無妨。”楚牧並不在意這些規矩。
衛風站起來,恭恭敬敬地作揖,感謝之情溢於言表。
幾日後,祭天之日已至。新春祭天設在豫瀾城二十裡開外的明空山上,相傳這片大陸的第一位皇帝就是在明空山得遇天神。
天未亮,武陵帝攜皇後、皇子公主、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出發了。身著華麗繁複龍鳳袍的武陵帝與皇後坐在明黃色的轎攆裡,轎攆的紗幔裡三層外三層嚴實地擋住寒冷,身著宮服的皇子公主同樣坐在轎攆裡,隻不過轎攆遠不如皇帝皇後的華麗,文武百官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
豫瀾城的百姓站滿街頭巷尾,一時萬人空巷。他們歡送著華魏國最尊貴的人,祈求他們的皇帝皇後也將他們的小小祈願一起傳遞給天神,佑得來年平順安康。
二十裡的路程需一個多時辰的腳程。抵達明空山時,旭日驅散些許冬日的寒冷。山中蕭瑟寂寥,林木瑟瑟,地麵鋪就一層厚厚的枯葉。從山腳至山頂不過二百餘石階,帝後改為徒步以示虔誠。五位皇子公主隨即跟上父皇母後的步伐。對於身強力壯的武將,自然不在話下。相對文弱的文官已經有些力竭,一些體力不支者隻能暗地裡相互攙扶著拾階而上。
武陵帝神情肅穆,脊背挺直,懷揣著至高無上的敬意,步步踏實,多年造就的帝王威嚴慢慢釋放開來。原本精神懨懨的三皇子頓時抖擻,微微轉頭瞄到太子,太子同樣神情凝重地盯著腳下的石階,暗地冷哼一聲,如今太子舉止言談愈加像一位未來的帝王,他雖收服一些朝中大臣,但依舊不能與太子抗衡。
最後的一百階石階鋪著紅毯,道路兩旁矗立著刻滿飛龍祥雲的楠木柱,直通山頂的祭壇。武陵帝略作停頓,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極目遠眺,仿若看到祭壇香案上燃得正旺的檀香。他轉頭麵對著皇後,皇後有些氣喘,光潔的額頭上滲出汗滴。
武陵帝悄聲問道:“皇後,可還撐得住?”
皇後頷首,此情此景,無論疲勞與否,她都會撐下去。
終於,浩浩蕩蕩的隊伍抵達山頂。原本空曠的祭壇烏泱泱站滿人。文武百官悄聲大口呼吸著,緩解著身體的疲勞,站在隊伍末端的幾個臣子甚至彎腰揉捏著腿部肌肉。
圓形祭壇的地麵用一整塊大理石鋪就,刻著栩栩如生的雙龍戲珠。祭壇儘頭放置大理石案幾,雕刻著繁複祥雲圖案,案幾上擺滿供品。稍作休息,楚謙便呈上祭祀檄文,站在一旁高聲喊道:“時辰已到,祭天開始!”
武陵帝打開檄文,高聲誦讀,聲音悠遠而虔誠。每一位皇帝自詡天子,自然認為亦能上達天聽。皇子公主、文武百官聽著武陵帝的聲音,沉浸在祭天的儀式中,表情愈加虔誠。
半柱香時間,武陵帝念完古老冗長的祭祀檄文。接到武陵帝眼神示意,楚謙再次出聲,“跪!”
帝後雙雙跪下,身後百餘人毫不猶豫地跪倒在祭壇上。武陵帝攜皇後三跪九叩,按照祭祀儀式,分毫不差地完成祭拜。待祭天結束、夕陽西沉,所有人返回豫瀾城。武陵帝倦得有些深沉,一入城,下令允許所有人返回府邸休息。
“恭送皇上、皇後!”太子攜皇子、公主、朝臣們再次跪下。
如今,皇室的五位皇子中僅五公主因尚未成年依舊住在宮中,其餘皇子公主皆已出宮建府。
宮人們抬著轎攆,禁軍緊跟在隊伍後麵。待帝後的轎攆完全消失在視線裡,眾人才起身。已是累極的眾人顧不得相互招呼,匆匆趕回自己的府邸,此刻隻想好好泡個熱水澡。
新春元月一日到十日為休朝日,朝堂之事暫告一段落,若非緊急之事,不能進宮麵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