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進去,一連問了許多家,都是同樣的回答。眼看著,街要走到頭了,黎見月不免著急起來。
太陽漸漸西落,仿佛在告訴她時間的流逝有多快,又像是一種無聲的催促。
環顧四周,她轉頭又邁進一家店,恍若另一個世界,瞬間踏入人聲鼎沸。不大的小店,隻六張桌子,全都坐滿了人。
黎見月站在門口愣了愣,看著服務員在不停忙碌,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空閒的,追上去:“你好,請問你們招兼職嗎?”
“啥?”
“兼職,你們要兼職嗎?”
那人頓了一下,一麵應和外頭的需求,一麵大力地把她往後廚推去:“老板在廚房!”
小心翼翼地往裡走,油煙味越來越重。溫度也漸漸升高,在逐漸變響的油煙機轟鳴聲中,黎見月終於走到廚房。這兒,是比外頭還要熱火朝天的景象。
老板光著膀子,正滿頭是汗地翻動烤架上的肉串。
廚房聲音實在太大了,黎見月生怕老板聽不見她的聲音,重重吸了一口氣喊道:“老板!你們要兼職嗎!”
被這聲音嚇到,老板嚇得踉蹌了一下才回頭,火氣在看到黎見月那張臉的時候,生生壓下去兩分:“乾嘛這麼大聲。”
“不要兼職,就算要也不招你這樣的。”
黎見月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希望來,走近兩步推銷自己:“老板,我很能乾的。我在家能劈柴,能扛大米,我,我力氣很大的,而且我也不怕吃苦。”
愣了愣,老板大抵是沒想到這麼一串自我介紹,會從這麼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身上冒出來。
半晌,他還是拒絕了:“真不要兼職,人手夠。”
他每說一句,黎見月臉上的希望就黯淡幾分。或許是見不得她這副模樣,老板提醒道:“這條街不招兼職,大家賺得都是辛苦錢,沒人會要兼職的。”
如此,給了黎見月一個解釋,也讓她徹底死心了。
“老板!不好了外麵鬨起來了!”
隻見老板氣得立刻摔了脖子上的毛巾:“媽的這幫學生一天不鬨事就不安分是吧!”
一溜煙,廚房隻剩下黎見月一個人。怔愣片刻,她上前撿起毛巾,也朝外頭走去。
原本就擁擠的店鋪,似乎又進來一群人。這會兒,大家夥都站著圍觀靠近門口的那張。
似乎是相鄰的兩桌人,起了爭執,正麵對麵站著吵架,好不熱鬨。但無論多熱鬨,都無法掩蓋人群中那一頭亮眼的紅色。
黎見月定睛一看,心下微驚,這不是她的新室友嗎?於是她悄悄往外頭挪了挪,借著前麵同學的肩膀擋住自己,也跟著圍觀起來。
昭歌正坐在長凳上,背靠桌沿。右手微抬,手肘搭在身後的桌上,整個人透著散漫隨意的氣場。跟她一起的,有好幾個男生,手臂上的紋身無聲暗示他們不好惹的身份。
“喂!你個不長眼睛的,我大哥也是你能調戲的?”
男生中間,有個小平頭,儼然是領頭人物,但顯然,他也隻能算昭歌的小弟。
“你以為你誰啊,笑死人了。我就調戲她怎麼了,看著就不三不四的還不讓人調戲了。”
小平頭立馬火氣上頭,衝上去就揪住那人的衣領:“你tm信不信我揍到你媽都不認識你!”
而從頭至尾,昭歌連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對方。
眼看鬥爭一觸即發,老板衝出來吼道:“不準在我店裡打架!要打的出去!”
小平頭也不說話,揪著人就乾脆利落地往外走。
直到這時,昭歌才慢悠悠說了句,“池應,悠著點兒。”
半屋子的人跟了出去,剩下的,就在裡頭圍觀。不多時,外頭就傳來一聲聲求饒。
“哎呦,彆打了!”
“哎呦!哎呦!”
“我錯了!錯了!大哥我錯了!”
被揍的同行的幾個人,愣是沒敢出去拉架。昭歌抬頭懶懶看了眼,鎖了手機塞兜裡,起身朝外頭走去。她走到池應身邊,看也不看地上的人,玩笑道:“好了,彆弄得你被調戲了似的。”
池應惡狠狠的,卻說:“大哥,我就知道你這臉蛋會被人調戲!”
昭歌無所謂地笑了笑:“怕什麼,又不是打不過。”
今天這場子,是池應想著昭歌考上了申外,帶著幾個小弟來給她慶祝。哪想著會碰到這樣的事。左右,這興致也是散得差不多了。
踢了踢腳邊求饒的人,池應仍有些不爽,撓了撓頭皮:“大哥,是換個地方,還是回學校?”
“回學校吧,等我忙完,再請你們吃飯。”
臨走之際,昭歌衝裡頭喊了聲:“老板不好意思,下回再來捧場。”話裡帶著笑意,歉意很淡。
扭頭,昭歌往外走,順便敲打:“池應,我說過多少次了,彆叫我大哥。”
池應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打得過我的,就是我大哥!”
意料之中的回答,昭歌瞥了眼他打紅腫的手:“下次彆這麼暴力,搞得跟□□似的。”
她嘴上是這麼說的,但麵上透出的那種無畏,甚至蔓延到隨風揚起的發絲。
聲勢來了又走,她們一離開,瞬間安靜了大半。店內的人紛紛歸位,老板也終於放心了,一轉頭,碰上剛剛的小姑娘。
黎見月把毛巾遞到他手裡,甜甜的:“老板,謝謝你告訴我,我先走了。”
握著重新變乾的毛巾,老板幾欲不忍,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重新回到他的燒烤架旁。
既然毫無希望,黎見月便不在這條街上浪費時間了。走出大門,天色還亮,人群已經散了,但地上的血跡卻留了下來。黎見月心頭微顫,她難受地閉了閉眼睛,小心避開,徑直朝學校走去。
回去的路上,她的腦海中卻不斷回放剛剛被打的那人,鼻青臉腫的慘狀。藏在心底不敢觸碰的記憶也因此被勾了出來,攥著帆布包的手一點點發白。最終,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倚靠在巷子裡的石牆上,一點點喘著氣。
平複心情的時候,方才昭歌漫不經心拉架的模樣,也浮現在眼前。她不知道,原來她這位紅發室友,竟然是這麼一個角色。
黎見月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離她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