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輛白色大G,在一眾車裡麵顯得尤為出眾。遠遠的,葉楨楨就指著問道:“昭大哥,那車是你的嗎?”
昭歌沒說話,輕摁了一下,車燈閃了幾下。葉楨楨當場就跳起來:“我說這車是誰的,每次經過都停在這。可以啊,不愧是我昭大哥,開這麼酷的車。”
再次坐上副駕,黎見月回憶那晚,有樣學樣,拉過安全帶扣上。絲毫看不出上一次的無措,昭歌餘光瞥了眼,踩了油門出去。
笑她:“今天不慌了?”
說完,深踩油門,帶著性能車特有的轟鳴,眨眼間在馬路上超了兩輛車。
黎見月雙手緊緊抓住安全帶,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慢點兒呀,當心被交警抓走。”葉楨楨的不滿的聲音從後排傳來。
昭歌還真減緩了車速,一路平穩地駛到車站。不管什麼時候,火車站永遠人來人往。她們的車停在進站口,不能久停。
葉楨楨拉著黎見月,心裡忽然生出許多不舍,淚眼汪汪的:“嗚嗚嗚嗚,我會想你的月月。”
長這麼大,黎見月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不舍地抱著。她心裡的感動遠超過不舍,也悄悄紅了眼眶:“我也會想你的楨楨。”
眼看工作人員要過來趕人了,昭歌拍了拍葉楨楨的肩膀催促:“該走了。”
“嗚嗚嗚嗚。”
輕蹭眼角,黎見月抱著葉楨楨安慰:“彆哭了,明年我給你帶辣椒醬。”
某人的哭聲就這麼止住了,她抬起頭盯著黎見月:“你說的哦,我要多一點!”
她的變臉成功逗笑其他人,於是這場不舍的離彆也就用笑聲畫上了句號。
一直到坐上車,黎見月盯著窗外不斷滑過的風景,心裡才一點點,一點點地開始生出不舍。這種不舍,隨著火車的提速逐漸變得濃烈起來。
她以為,自己不會對這座城市有所留戀的。彼時,她還沒有明白,一個人並不是舍不得離開一座城市,而是那個城市裡有她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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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火車之後趕上最後一班車,在縣城的小賓館住了一晚。第二天早起又轉了幾趟車,黎見月才終於看到熟悉的山頭。她提著蛇皮袋一步步往山上走,腳下原始的泥土和布滿雜草的道路,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沒錯,她回家了。
哪怕外出讀書大半年,她也一點兒沒落下鍛煉。因此拎著大袋子上山,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兒。
家裡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麼變化,隻是少了許多走時的翠綠。不大的平房映入眼簾,不算平整的外立麵,透著泥磚獨有的土黃色。房子是爸爸走之前蓋的,他走得太突然,還沒來得及上一遍水泥。這麼多年,便一直是這樣子。
好在,遮風擋雨,比起先前的老房子,要強百倍。
遠遠的,她看到坐在門口的奶奶。從未離家這麼久,黎見月不由加快腳步。
“奶奶!”
老人家聽力尚可,聞言抬起頭來,笑容已經先一步爬上眼角,孫女的聲音怎麼也不可能忘。
“月牙兒!回來啦!”
祖孫倆在家門口抱在一起,臉上俱是幸福開心的笑容。
“讓奶奶看看,學校夥食不錯,臉胖了點兒,好好!”
奶奶身上有黎見月聞了近二十年的味道,這種味道帶給她強烈的安全感。久違地聞到,她不由抱緊奶奶蹭了蹭。
那些在外所有的堅強,都輕易化解在這個懷抱裡。
一回到家,黎見月的話才多了起來,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那些因為話費太貴而舍不得說的話,都在此刻慢慢傾訴。
拖著蛇皮袋走到房間,黎見月一件件拿出帶回的衣物。在看到鼓囊囊的四個玻璃罐時,她這才激動地轉向奶奶,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圍巾手套。
“奶奶,這個是我的室友送我的,她叫昭歌。”
她拉開衣袖,露出裡頭黑色的保暖內衣:“這個也是室友,鄭盈送我的。”
知道家裡路不好走,黎見月特地把雪地靴收了起來,在袋子裡找出小心保護的鞋子:“這個這個,是楨楨送我的。奶奶,她是我第一個朋友。”
看著她獻寶似的展示這些禮物,臉上洋溢的是與以往都不同的雀躍,奶奶看出黎見月在學校過得很好,擔憂了大半年的心思,這會兒才悄悄放了下去。
“你的同學們都對你這麼好,但是咱們沒什麼能報答人家的。你記住,一定要對她們好,知道嗎?”
從小,奶奶和爸爸都是這樣教育她的,因此她對待彆人的好意便格外珍視。
“我知道的奶奶。她們,都很喜歡吃你做的辣椒醬,但是我們吃的太辣了,她們吃不了。”
一聽,奶奶立刻拍了拍手:“我多做點兒不辣的,開年你帶回去。要不,再做點兒香腸,她們愛吃嗎?”
黎見月不確定,還在猶豫,奶奶便一舉拍板了:“明天我們去鎮上買點兒肉。”
祖孫倆的回禮,便這麼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