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叫響申城的第一聲夏天，對於多數大學生來說，兩個月的快樂就此開始。

而對黎見月來說，是賺取下個學期生活費的開始。

學校附近的商場，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學校裡幾乎沒什麼學生了，她很輕易的就得到了這份兼職。

假期的第一天，也是她開始上班的第一天。

因為生意火爆，店員們都沒空教她，黎見月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雜活。她像個小螺絲釘，安在每個需要她的地方。

店裡的夥伴們都是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小夥子們，大家都沒什麼壞心眼，撇開忙碌時間的手忙腳亂，這天的工作沒有遇到什麼不愉快。

這種程度上的累，完全在黎見月承受範圍之內。

“小楊，垃圾該倒了，你帶見月去一趟，讓她認認路。”

“好的。”

商場有固定收垃圾地方，每家店需要自己收拾好送過去。一般這種活，都是在臨近打烊的時候做。

一天的垃圾堆疊起來得裝兩輛小車才拉得完，小楊是男生，主動多裝了一袋，但儘管如此，黎見月這輛小車的垃圾也堆得快超過她頭頂。

她看起來實在太瘦弱了，小楊白天沒看到她一把搬起三箱牛奶的壯舉，有些擔憂：“這麼多你可以嗎？”

黎見月對自己最自信的，就是這一身蠻力，她溫和地笑著安撫他：“我推得動，你先走，我跟著你。”

小楊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轉身握上扶手：“那我走慢點，推不動了就休息一下。”

“好的。”

從店鋪後門出發，兩人一頭紮進炎熱的黑夜中去。

到底，黎見月有些高估自己了。她小心且用力地推著，不多時，額頭沁出一層薄汗。她全神貫注著麵前的黑色垃圾袋，怕它們不小心倒下了。

絲毫沒有發現，不遠處有道目光緊跟著她。

昭歌卡準了時間，是特地來接她下班的。卻提前目睹了這一幕，她看得出來，黎見月有些吃力。

左腳隻邁出一步便又停下了，掙紮再三，她沒有上前。隻是站在原地，目光追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她知道黎見月兼職的時薪，但卻不知道這份時薪的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她好像，沒有任何可以讓黎見月擺脫這些辛苦的辦法。她不能以身代之，也不能給予她所需的費用。

她隻能默默地看著，甚至連心疼都無法宣之於口。

就在黑夜變得更濃厚之前，她聽到了光明的聲音。

“昭歌，你怎麼在這！”

回來的路，輕鬆許多，黎見月拉著小推車快步跑到昭歌麵前。臉上，是不加掩飾的驚喜。

昭歌不確定她的這份愉悅是否因自己而起，但此刻，她盯著黎見月因為汗濕貼在額頭的碎發，最終，還是抬手幫她挑開。

“我來找你。”

額頭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黎見月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直到她看見昭歌重新落下的右手。

她有些失神，愣愣的：“找我做什麼？”

“接你下班，要不要去吃夜宵？”

接這個字，即使是在已故父親的身上，也極少出現。這是黎見月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有人來接她，是這樣一種幸福的感覺。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朵沾滿愉悅，即將盛開的小花。

“我還有半小時下班。”

“我等你。”

小姑娘拉著推車開開心心地走了，她是多麼純粹的人，那股愉悅甚至蔓延到馬尾，隨著腳步左右飛揚。

昭歌坐在商場出口的花壇邊，看著裡頭的燈光一點點熄滅。晚下班的人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從那扇門裡一個個走出來。

這天，所有人都看到有個非常漂亮的女孩，突然亮起的笑顏。而後另一個女孩子飛奔到她麵前，兩人笑著攜手離開，轉身的背影上透著美好二字。

“前麵拐過去那裡有條夜市，很多小攤。”昭歌是來時停車的時候無意發現的。

11點多，夜市小巷的繁華，在一旁逐漸熄滅的商場映襯下，愈發火熱。

“兩位吃點兒什麼？”

“美女菜單看看。”

路兩邊不停傳來拉攏的吆喝聲，昭歌一一擋開，問：“你想吃什麼？”

話說回來，黎見月沒有在這樣的小攤上吃過東西，甚至夜市，她也是第一次來。不同於學校旁邊小吃街的整潔，這裡顯然更加熱鬨市井。

昭歌的話拉回她的好奇，每一攤的食物看上去都特彆好吃，黎見月拿不定主意：“你想吃哪個我就吃哪個。”

知道她愛辣，昭歌挑了個麻辣燙的攤，替她做了決定：“吃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