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裡安靜下來，黎見月翻開課本準備複習，卻久久停留在打開的那一頁。她禁不住想，昭歌去哪裡打球了，她什麼時候回來，她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

黎見月意識到，自己像個提線木偶，情緒絲毫不受控製，握著情緒開關的那根線，在昭歌手裡。

在盯著同一頁走神許久之後，黎見月忽然轉身問葉楨楨：“楨楨，你有喜歡的人嗎？”

八卦之王葉楨楨立刻提起興趣，忙拉了凳子坐到她對麵：“我沒有，但是你問這個問題，代表你有，對嗎？”

黎見月盯著她，耳根一點點變紅，一旁鄭盈也投來期待的目光。

她不是能撒謊的人，否認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良久，禁不住兩雙眼睛的壓力，她垂著眼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無措地挪開目光，直直地盯著地麵。

若真有，她身上大概正騰騰地冒著熱氣。

“啊啊啊啊啊！”葉楨楨激動地直跺腳。

“喜歡他就在合適的時機告訴他啊！我看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拒絕你！”

“是吧鄭盈！”

鄭盈微揚嘴角，是看穿一切的淡定，她跟著點頭：“是的月月，每個人都有追求的權利。”

她們倆的鼓勵，無疑給了黎見月一束陰雲後的陽光，她想向著那陽光再走近幾步。

“謝謝你們。”

不等葉楨楨張嘴，黎見月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誒誒誒？不會表白去了吧？她到底喜歡誰啊，我認識嗎？”

這幾個問題的答案，鄭盈心中都有數，但似乎不告訴葉楨楨，會變得更好玩一些。於是她笑著轉身回去，不再開口。

除了校內網球場，黎見月不知道還有什麼彆的地方可以去。她一口氣從宿舍樓跑到球場，果然看到昭歌的身影。

夕陽西下，綠色的球場上有一束馬尾在來回跑動。黎見月盯著看了一會兒，默默繞到對麵場地的長凳上坐下。

正好，昭歌坐在的背麵。

她沉默著，端正坐著，握著手裡那瓶水。從冰涼到常溫，夕陽漸落，從白天到黑暗。

汗水是揮灑了夠，可情緒卻鬱結在心裡一點兒沒散。昭歌皺著眉收拾裝備，一股腦兒全塞進包裡。

用力往肩上一甩，昭歌單手勾住包帶，轉身的瞬間突然定住。她看著黎見月的臉，從黑暗中漸漸走近，直到變得清晰。

“喝水嗎？”她問。

儘管那天並不算吵架，但這瓶水，顯然就是黎見月傳遞出的求和的信號。

她就是有這種能力，就這麼站在你麵前盯著你看，什麼氣都全消了。

不忍冷落，昭歌接過水，灌下一大口，還是忍不住嗆她：“怎麼，你這大眼睛原來是看得見我的嗎？”

黎見月知道她就是喜歡這樣開玩笑，她一向不知怎麼回應昭歌的玩笑話，但此刻她不想讓昭歌再因為這些小事而不開心，於是輕聲：“嗯。”

如此，昭歌再氣也擺不出冷臉來了。在她無語期間，黎見月又問：“你吃飯了嗎？要不要去小吃街？”

打了一下午的球，早已餓得饑腸轆轆，昭歌喝完一整瓶水：“我請你吃。”

她們去了上次曾去過的那家砂鍋麵，又在小吃街旁邊逛了一會兒才回來。

夜晚，像這樣悠閒地在校園裡散步，是黎見月不曾體會過的愜意。夏日炎熱還未曾消退，兩人不時觸碰在一起的手也變得黏膩起來。

黎見月覺得身體又熱了起來，禁不住拿手扇了扇風。

她微微扭頭，卻在下一秒忽然轉回頭來，踉蹌的腳步踩了昭歌一腳，兩人相撞在一起。

昭歌抬手摟住她，不明白她怎麼好端端地就摔了：“沒事吧？”

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慌張，多窘迫。黎見月僵硬著站直了身體，磕絆道：“沒，沒事。”

雖然不明所以，昭歌也沒有多問，隻當她是不小心絆了一下。

昭歌不知道，方才，黎見月視線的右前方，大樹下有一對情侶在肆無忌憚地親吻。

黎見月悄悄把手挪到前方，生怕，又和昭歌的碰到一起。

她再遲鈍，再不通人情世故，再單純，也明白自己的這份感情，是沒有光明這一說的。

在踏入宿舍樓的燈光前，她悄悄的，悄悄地藏好了心底的喜歡。

隻要她永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她們前後腳回到寢室，惹來另兩位的打量目光。出了一身汗還沒洗澡，昭歌扔下包開始收拾。

忽的，葉楨楨後知後覺道：“咦，你倆和好啦？”

昭歌把毛巾往臉盆裡一扔，親自“辟謠”：“我倆本來就很好。”

她進了浴室之後，葉楨楨才大笑道：“切，看她得意的樣子，彆以為我沒看出來。”

鄭盈笑著搖搖頭，雖然不知道黎見月和昭歌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有種直覺，自己所猜想的可能很快就會成真。

她們都沒發現，黎見月沉默著並沒有說話。

葉楨楨是個相當後知後覺的人，直到睡前，才迷迷糊糊地想到，月月不是因為喜歡的人才跑出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