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情·其七 【無論我是荊小情還是唐小……(2 / 2)

說不出心頭是一種怎樣的酸澀,可被這樣的話語包裹,就好像整個身體連同心臟都被泡在溫水之中,暖暖地傳出來一陣微軟的鼓脹。

細胞相互擠壓著,流淚也變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掩埋在興奮之下的,其實是重重不安。

進入了不屬於她的身體、占據了不屬於她的人際關係,還遇見了那個不再屬於她的、曾經無比熟悉現在卻已陌路的人。

一直以來,她對於這個世界都沒有任何的歸屬感。

她就像是一朵浮萍,任由流水帶著飄向下一個地方,她不會生根、不會發芽,因為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對她來說都不是家。

她不懂規矩,可能在一些人眼中無論她做什麼都是錯的,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得到肯定。

她從未覺得自己屬於過這個世界。

可是雙雙卻告訴她,“你不是彆人,就是我們的小師妹”,這股連同鼻腔都發酸的感覺,不自覺地就讓她流了眼淚。

荊小情張了張口。

在這個時候,她有用儘自己的力氣也想得到答案的問題。

“無論…我是誰嗎?”

無論我是荊小情還是唐小紜,都是你們的小師妹嗎?

哪怕有一天你們知道了真相,依然可以對我,坦誠相待嗎?

若是細心一點的人,必定會發現她話中奇怪的地方。

可是最為敏感的雙雙卻握緊了荊小情的手,沒有絲毫猶豫用力點頭,神情堅定,話語溫柔:“無論你是誰,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荊小情的臉龐落了下來。

可她卻用力地揚起嘴角。

這是她在這個世界中得到的,最珍貴的諾言。

“好了嘛好了嘛,小師妹你這不是還好好的嘛,哭哭啼啼的像什麼。”大概是被這種情緒感染,張智連忙出來打岔,“師姐,這藥還沒給小師妹喝完呢,二師兄說了要全喝掉,還剩不少。”

“嗯。”雙雙揉了把荊小情的小臉,繼續給她喂藥,“來,把它都喝了。有二師兄在,小師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荊小情往旁邊看了眼。

陸柒月發現自己突然被cue到,有點不耐煩地拿手指蹭了蹭鼻子,道:“有什麼好說的,趕緊把藥都喝了,彆拖後腿。”

雙雙無奈地笑了笑,將湯藥送到荊小情的嘴邊。

<<<

飄羽閣大殿內。

前兩日才在這裡目睹了荊小情接受“審判”,沒想到今天站在台下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宋緋蓮的嘴角勾了勾,手中緊緊握著搖光劍,毫無懼色地看向台上的三位老者。

守靜、守元和守寧長老。

也是她們師父的同門師弟。

半夜擅闖禁製,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至於怎麼處理全看掌權者的意思。

要是師父這種隨意的性格,知道陸柒月和荊小情沒有什麼彆的意圖就是想下山還好說。

但現在師父正在閉關中,實際上能說上話的,就是她的這三位師叔。

荊小情一個失去記憶的小丫頭不記得倒也是正常,但宋緋蓮可是一直被師父養在身邊的,對三位長老的脾性簡直再了解不過,知道這三位長老對師父簡直是又怕又恨。

其實最簡單的一個問題就能暴露出來他們之間的矛盾:

為什麼這一代飄羽閣沒有掌門?

還不是因為師祖要將掌門傳給師父,師父拒絕,師祖卻並未再傳給下一個?

論修為,論能力,三位長老都無法與師父匹敵。

他們渴望權力,又不屑於在麵上表露,因而就像陰溝裡的老鼠,找準了機會就要下個絆子。

就算師父突遭橫禍變成了現在的少女身,渾厚的修為也足足可以吊打三位長老中的任何一個。

他們心中如同明鏡一般清楚,所以才一直隱忍,直到如今師父閉關。

前兩日守元師叔對荊小情用了追魂掌,其實他想打的根本就不是荊小情,而是師父的臉。

師父將守心一支和縈火佩都交給了她,她又怎麼可以丟師父的人。

“逆徒荊小情!前日我便說過,她定是叫人奪了舍,要用追魂掌試探卻被你們攔下。現如今鬨出這種醜事來,傳出去叫我們飄羽閣如何自處!”

守元長老率先發難,朝著宋緋蓮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他們三人之中,守元長老的脾氣是最爆的,同樣也是最好拿捏的。

宋緋蓮行了一禮:“守元師叔,當日雖未用追魂掌進行試探,但其後我已親自驗過,荊小情的確隻是失去了記憶,並沒有被他人奪舍,此事師叔可以不必擔憂。”

“師妹年紀尚小,正是貪玩的年紀,今日一事責任在我。若是白天我同意師妹下山玩耍,晚上她便不會如此膽大妄為。要怪,就怪我一人吧。”

宋緋蓮輕描淡寫地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宋緋蓮比誰都清楚,她是飄羽閣這一輩中最出色的弟子,接下來的武道大會中,飄羽閣若是還想奪得頭籌,必然需要她的力量。

因此如果不是太過喪心病狂,三位長老應該不至於拿她開刀。

果不其然,冠冕堂皇的話一出現,守元長老立馬就被她懟得臉色難看。

守寧長老見狀立馬開始和稀泥做好人:“罷了、罷了,守元師兄那追魂掌不是一般人能夠消受得了的,荊小情她修為低微,又何故與一個孩子過不去呢。”

聽上去像是在為荊小情求情,實際上:“緋蓮啊,門有門規,雖說師叔相信荊小情並未被奸人奪舍,可這大半夜的想要偷跑出去,確實是不合規矩。還有你們家那個老二,叫、叫什麼來著?陸柒月,陸柒月是吧,我記得他很多年前就已經拜入師姐門下。小師妹不懂規矩也就算了,怎麼他一個二師兄也不懂門規?”

“依我看,即便不施大戒,小懲也是該有的。”宋緋蓮還未開口,守靜長老就與守寧長老一唱一和,要把宋緋蓮的反駁扼殺在搖籃之中。

“各位師叔,柒月身體欠佳,拜入師父門下後師父強行讓他沉睡了三年的事情想必師叔們都知道。他如此想要下山必定是有他的緣由,若當真是塵緣未斷,那也不利於他的修行。”

宋緋蓮頷首。

“還請師叔們網開一麵,之後,我自會帶著柒月了結塵緣。”

“緋蓮,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簡直荒謬!”守元長老拍案而起,“什麼塵緣未斷不利修行,我看你們都是被師姐慣的,無法無天!要是再這麼放任下去,我們還如何放心將飄羽閣送到你們手上?”

守寧長老看了看守元,又看向宋緋蓮,用一種極其軟化的口吻對她說道:“緋蓮,你師父給你的那道縈火佩,其實就是掌門印,這東西非常重要,一旦損壞不可複原。你帶著掌門印出行多有不便,這樣,你先把它交給師叔們保管,待到你師父出關之時,我們會轉交給她……”

……掌門印?!

師父給她的那枚縈火佩?!

短短數秒,宋緋蓮心中劃過一道電光,許多事情都變得豁然開朗。

怪不得。

說了那麼多廢話,遮遮掩掩的,現在終於把想說的給說出口了。

既然他們的目的已經赤裸裸地擺在了台麵上,那宋緋蓮也就不用再與他們假惺惺。

“我明白了。”宋緋蓮說道。

“那師叔的意思是,將掌門印交與你們,由你們來保管才是最妥當的,對麼。”宋緋蓮毫無畏懼地看著台上的三位老者。

也是在這一刻,她感覺到周圍的氣流都開始發生變化。

自三位長老那裡掀起的威壓如同當麵拍來的浪花一般迎頭而來,甚至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

宋緋蓮的衣裙甚至被大殿內不知從何吹來的風掀起,但她還是穩當當地站在那裡,宛如石像,屹立不倒。

曾經師父還未閉關的時候,她就嫌惡這些師叔表麵仁義君子,沒想到師父這隻是閉關還不是死了,他們的狼子野心就已經到了壓製不住的地步。

她露出一絲譏笑:“不知各位是否探討出來,這掌門印應當給哪位師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