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是嘀咕,是壓著聲音爭吵。
大概就是些‘違禁藥品’‘社會蛀蟲’‘老不死的’‘返老還童’這些話。
看起來諸伏景光很快被萩原研二說服了,等他換上不合身的睡衣出來的時候,萩原研二上前一步,問:“那小陣平,你有什麼想法?”
鬆田陣平將右手伸進嘴裡,好像抓住什麼輕輕晃了晃,就拔出一顆對十幾歲的自己來說不太合適的假牙,往垃圾桶一扔。
“你們說的我都沒什麼印象,隻記得這顆牙是我和山梨四中的老大打架時掉的——我打斷了他的胳膊,是我贏了哦?”
當天夜裡。
輕輕擦了擦小陣平額角冒出的汗,萩原研二防備的瞥了眼正在廚房熬薄荷粥的波本,開始複盤今天的行動。
除了救下小陣平的性命外,今天還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被蘇格蘭和波本知道了自己相當在乎小陣平,為了保住小陣平的性命甚至不惜破壞原本的計劃,還動用了組織的秘密藥物。
好消息是波本和蘇格蘭對小陣平的在意竟然不亞於自己,在明知自己不會傷害小陣平的情況下,為了防止小陣平被自己帶走,蘇格蘭在任務馬上開始,必須要立刻離開的情況下,還叫來了暫時有空的波本。
這下相當於雙方互相被對方拿捏了軟肋。
雖然這個軟肋是同一個人,萩原研二歎氣。
原先那個利用信息差在組織和公安兩方勢力中左右逢源的計劃在喊出“諸伏君”的那一瞬間就告吹了。
恐怕要徹底站到組織的對立麵去了,公安方麵也不會像信任波本和蘇格蘭一樣信任他。
這可真是……
萩原研二低下頭看了眼因為發燒而麵色發紅的‘小小陣平’。
或許很不可思議,就算今天的意外把自己的計劃攪得稀巴爛,萩原研二卻一點也不後悔救了他。
他輕輕摸了摸鬆田陣平柔軟的卷發,身後端著薄荷粥的波本就開始用像要噴火的眼神瞪他了。
但他感覺很好。
這種徹底站在組織對立麵的感覺竟然真的很好。
萩原研二從小就是個相當擅長察言觀色的人,所以在黑衣組織向他伸出橄欖枝時,他隻能微笑著接過,用自己換來家人平安。
黑衣組織的人也是人,對人心的精確把控讓他在組織裡如魚得水。後來從底層成員升級成代號成員,不再乾雜活,就更是除了朗姆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黑衣組織盤根錯節,稅務工作讓他認識很多‘大人物’,他可以肯定就算是組織倒下自己也絕會是被保下的那批人。
明明隻要他保持現在的狀態,就有數不清的錢財權利,臥底又怎樣呢?朗姆又怎樣呢?沒什麼比背叛組織更加危險。就算是要救小陣平,他也有把握在自己的安全屋把心神動蕩的蘇格蘭殺掉,小陣平和波本什麼都不會知道。
可他為什麼選擇今天這條路?
也許是就算在組織裡混的風生水起,他也並不能假裝這種生活就是他想要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可心裡僅剩的那點不甘,像一顆沙子磨著他的心,久而久之就成了一顆珍珠,不再像沙子那樣痛,卻隨著時間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忍受。
這顆珍珠總讓他有種難以言明的痛苦,就算是再多的金錢權利也沒給過他今天這種感覺。
像飆車時割在臉上的風,痛快又鮮活。
感受著胸膛中心臟砰砰跳動,讓他好像再次活了過來。終於,終於,他竟然看到了自由女神手中火炬的亮光。
波本把燒的迷迷糊糊的小陣平扶起來喂薄荷粥,看著就算是喝粥也不老實的和波本吵起來的人,腦海中閃過實驗報告中斷尾再生的小白鼠千奇百怪的死狀,萩原研二心中再次覆上陰霾。
雪莉……
貝爾摩德專門起個大早提醒他雪莉的特殊性,因該是朗姆注意到了自己調查過這個女孩,她把研究所的情報分享出來,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知道其中利害關係,安分一段時間,躲過朗姆因為發現他調查雪莉而分過來的注意力?
這份好意恐怕不能領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