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鬆田陣平應聲,陷入沉思。
萩說的曾經,應該就是自己失憶之前的事情。
沒錯,鬆田陣平的記憶並不完整。他的記憶是在4年前的11月7日開始的。
他明明記得自己剛打敗山梨四中的老大,正為以後不會有不長眼的人再來找他麻煩高興,為了慶祝,買了一瓶蘋果汽水去天台上喝,被太陽曬得睡著了。
再然後卻是被痛醒了。
難道是山梨四中的老大打出了內部損傷嗎?不應該啊,他從小打架,傷的嚴重不嚴重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他在劇痛中陷入昏迷,醒來後卻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了。
鬆田陣平的心跳猛地加快,悄悄攥了攥拳,感受到手心的疼痛才放下心來。
不是癱瘓了啊。
之後的一切就像脫韁的野馬。一覺醒來到了十年後,這難道是什麼偶像劇環節嗎?他也不想相信那兩個男人,但所有的電器都先進了很多。
他以家裡那台不知道為什麼多了兩顆螺絲的洗衣機的靈魂發誓,當年的洗衣機絕對沒有這麼多功能!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的生活不是偶像劇,而是警匪劇——那兩個男人一個是犯罪分子,一個是公安警察,而且自己也是個警察……
奧,後來又來了個金發混蛋也是警察,他不是故意把他忘了的,這人是晚上來的,熬的薄荷粥一股足球場的味道。
這三個人圍著他上演各種經典警匪劇劇情,包括但不限於飆車(這是他最愛的)、竊聽(先進的小玩意)、帶傷回家(他不瞎,謝謝)、互相拉踩(雖然萩好像也不喜歡那個組織)。
直到一場嚴重的高燒襲擊了他。
那天的事情他記得並不清楚,剛開始是萩和景旦那又在笑眯眯的拌嘴。
這兩個人臉色都很溫柔,語氣也很斯文,偶爾還引經據典的,萩還時不時故作可愛的比劃一些有活力的手勢,景旦那也捧場的邊笑邊點頭。
要不是他突然感到心裡發毛是絕發現不了兩人是在吵架。
作為家裡唯一一個社交屬性點滿,以至於萩和景旦那都會給他麵子的存在,鬆田陣平認為自己有義務維護家庭和睦。
不如給他們找個共同的敵人吧!自己就挺好的,反正他們又不會真的生他的氣,現在就悄悄溜進廚房把三人份的紅豆大福都吃掉!
自從清醒以來,鬆田就被浴室裡壞掉的多功能洗衣機徹底迷住了,以至於沒有精力和廚房的家電打招呼。景旦那也不讓他做飯的時候在廚房轉悠,隻管吃完飯後洗碗。
所以這是他第一次和那台微波爐單獨相處。
優雅的黑色玻璃,觸屏按鈕,整體被擦得亮晶晶的,看著幾乎沒有能拆卸的地方,鬆田好奇的按下開關,一串清亮的聲音從裡麵傳了出來。
“嘀——嘀。”
漆黑的玻璃上顯出鮮紅的數字:
00:59
是諸伏景光設定默認加熱時間,用來加熱三明治剛好。
鬆田陣平呆住了,眼底像是被一股明亮的光線灼燒,右臂一陣刺痛,不受控的感覺傳遍全身。
耳邊傳來裝紅豆大福的小瓷盤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小陣平?!”“鬆田!”
啊,三個大福都掉到地上了,早知道隻拿自己那個,可惡……
等他再恢複意識,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有人正在和醫生詢問他的情況。
“我們都以為他的失憶是受傷嚴重造成的……抱歉,我應該更細心一點。”景旦那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愧疚。
“哈?”金發混蛋語氣中有種不可置信,“PTSD?這家夥?他在警校……咳,學校裡一個人能打一群,心理狀態好著呢,怎麼會是創傷後應激障礙?”
醫生聽起來有點生氣:“就算再怎樣,他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再堅強受了重傷也會留下陰影!而且PTSD並不是堅強就能克服的,由生理心裡多種因素影響!我們也是根據幾位的描述由幾個專業的心理醫師得出的結論,雖然需要等患者醒了在做確認,至少比你這種門外漢要專業!”
金發混蛋的聲音虛下來:“我不是說你們錯了,隻是有點吃驚,畢竟——”
那可是鬆田啊!那個不可一世無法無天的鬆田陣平啊。
他向諸伏景光看去。
因為小時候的經曆,諸伏景光顯然對心理問題有更深入的了解,安撫的看了無措的降穀零一眼,說:“很多時候,人並不是想怎樣控製自己的身體,身體就能怎麼運轉的。也許是他的潛意識受到了驚嚇,也許是身體記住了那種痛苦。”
降穀零顯然也想到了幼馴染當初失語的事情,怏怏的歎了口氣。
他們兩人安靜了下來,醫生也開始調試旁邊的儀器,鬆田陣平開始確認自己的情況。
這次要比上次糟一些,反正沒有舒服到需要攥拳頭才能感知到身體的程度,反而是一種細碎的疼痛遍布全身,不管是四肢、軀乾、頭還是內臟都叫囂著自己的存在。他深深吸了口氣,讓麵罩裡高濃度的氧氣流到肺裡。
還是有點喘不過氣呢,頭腦也不太清醒。
鬆田陣平努力勾了勾指尖。
“萩……”萩怎麼沒說話?你們不會趁我不在把那家夥抓走了吧?他不是說了要配合你們抓犯罪了?
諸伏景光立刻發現了鬆田的清醒,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輸氧管道,好讓麵罩裡的氧氣更加充沛:“萩原替你去買藥了。醫生說你本來就因為落水有點著涼,又受到驚嚇,需要一種特效藥,日本這的醫院沒有,需要到美國去買,要等三四天才能回來。”
正在對病床旁邊一台巨大的生命維持裝置操作的醫生聽到諸伏景光這樣說看了他一眼,嘴唇抿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剛才還聽他和那個金發長官說“萩原”很可能帶不回來藥,現在這麼說估計就是哄小孩的,這小男孩確實隻有十三歲左右的樣子……算了,他們說的那個男人要是三四天回不來,這病床上的小男孩也就死了,也不用向他解釋為什麼他問的人沒有來。
不過這個小孩的情況真的有點特殊,集結了日本最頂尖醫療資源的公安醫院也隻能勉強吊著他的命——傷口一邊愈合一邊被撐開的情況太奇怪了。
當然,躺在床上的鬆田陣平聽不到醫生的心裡話,不過他對自己的情況也有所猜測。
他剛醒的時候多疼啊,怎麼可能一點後遺症都沒有呢?雖然他們三個一個是犯罪分子,兩個公安警察,而自己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國中生(好吧,按他們說的,二十六歲的爆處組警察,王牌!挺酷的,不愧是我),但從小到大的直覺從沒騙過他。
他完蛋了。
果然沒有那麼厲害的藥物啊,說什麼“違禁藥品”,要是真的有讓人起死回生返老還童的藥,那不管是誰研製出來的、怎麼研製出來的,肯定會變成完全合法的藥物嘛。
隻是不知道萩從哪裡能搞到“違禁藥品”的解藥,彆把自己的命搭上了啊。他本身就該是一個死人了,萩還要和金發混蛋他們拍警匪劇——不是,打倒邪惡組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