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店員幫忙加熱了。胃難受還是喝熱的好一些。”蘇慕佟很自然地說道。“我還買了些甜食麵包，等會兒如果餓了就先墊墊。胃不好，不能辛辣刺激，也不能過饑過飽。”說著打開手中的塑料袋，一一展示給黃盟看。這言行，像是叮囑春遊的學生一樣。

黃盟沒有應答。打開瓶蓋，大口灌下一半牛奶。溫熱的液體流向灼燒的胃部後，並不是燒紅的鐵板被冷水浸後，刺啦冒煙的感覺。而是像多了一名護衛者，建了一堵防禦牆，教人舒適安心。

“走吧。”

蘇慕佟提著一大包零食飲料往前走去，黃盟默默地跟在身後。看看自己的兩隻手，一隻手裡拿著沒喝完的牛奶，另一隻手提著裝小人偶的包裝袋，都是蘇慕佟給他的。明明是很輕巧的兩樣東西，卻讓他覺得很沉重。

放下嗎？

當然不行。

可如果一直拿著，自己總有一天會承受不住吧。蘇慕佟，你可真會給彆人增加負擔。

看著前麵的背影，黃盟在心裡歎氣。都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因為蘇慕佟歎氣了。

兩人加快腳步追上其他人後，大家又去了寺廟，上了觀景塔。最後在鎮中心的大戲台，看了一出戲。不知不覺也閒逛到了下午四點多，有人提議晚上在營地燒烤，大部隊便又前往鎮上最大的超市買材料。

畢竟隻是個小鎮，最大的超市也不過是社區商超的樣子。好在東西還算齊全，一般的生鮮、冷凍食品都有。幾個人分開找食材、一次性用品等，結賬時整整裝了兩大購物車。不知道是誰還放了一箱啤酒。

七月中旬，中午最高溫度達到三十六七度。可能是遠離城市，又靠近山裡，所以體感不算太熱。但是閒逛一下午，還是讓人覺得疲憊。

回去的路程跟來時一樣，隻是換成了顧清朗開車。楊羽坐在副駕上，大概是睡著了。黃盟和蘇慕佟還是坐在後排。

一上車，黃盟就閉上眼靠在車座上，他有些累了。蘇慕佟到還很精神。見黃盟睡著了，輕手輕腳地又拿出小人偶把玩起來。

開了十幾分鐘後，顧清朗看了看車上的人。放低音量道：“老蘇，你上次問我的問題……是他嗎？”他通過後視鏡與蘇慕佟對視。

蘇慕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看了看黃盟，輕輕點頭。“嗯”。

“哦，那我覺得你多半是對的。你在意嗎？”自從早上聽了楊羽那番話，他心裡總不是滋味。當年他跟蘇慕佟出櫃時，對方沉默好久，最終問“那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嗎？”。就是這句話，讓他認定蘇慕佟是一輩子的朋友。

他當然希望朋友幸福，也相信他會得到幸福。隻是他一直都以為，蘇慕佟會像彆的朋友那樣。遇到合適的女人，舉辦盛大的婚禮，組建家庭，生兒育女。

可是楊羽的猜測讓他矛盾糾結。按理說他應該像當初蘇慕佟對他那樣，支持他的決定和選擇。可他知道，蘇慕佟以前交往的都是女人。

如果他真是兩邊都可以，顧清朗還是希望他最終走上世俗認可的道路。因為自己走的這條路，太多阻礙艱辛，他不希望蘇慕佟和他一樣。哪怕自己現在的生活看起來很安穩，但這背後的難處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或許是心裡早就認定了答案，所以蘇慕佟並不驚訝意外，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偏頭又看了看黃盟，輕聲道：“沒什麼好在意的，不就跟你們一樣。”

蘇慕佟這話的意思是，不會介意黃盟的取向，大家還是當朋友相處，就像對他們一樣。

顧清朗也是這麼理解的。隻不過他忙著看路，沒看到蘇慕佟說話時，眼神中那抹似曾相識的光。

那是當初楊羽第一次找他搭訕。端著托盤站在他身邊，微微低頭對他說：同學，我可以坐你旁邊嗎？他嘴裡正含著一口飯，看了看食堂裡零星的幾個人，疑惑地抬頭。楊羽就站在那裡溫柔地對他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讓他想到周末去公園踏青，春風拂柳，暖陽斜照，那隨風波動閃光點點的湖麵……

閉目養神中的黃老師，看不到彆人閃亮的大眼睛。隻聽到兩人不明不白的對話，聽得自己滿腦袋問號。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他們的談話涉及自己。

蘇慕佟的問題是什麼？他想知道什麼？

黃盟很想直接問出來，還想把蘇慕佟變成自己的來訪者。這樣就能肆意觀察他的心底，探測小黑箱裡的秘密。他們可以分享最隱秘的思緒，最深層的感受。不用成為情人，也可以構建一段深入緊密的關係。

貪心不足蛇吞象。即便知道求不得，內心的需求也沒有偃旗息鼓，反而愈加炙烈，黃盟為自己的欲望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