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他們那得到了理解和認同。老宋有說準備怎麼處理嗎？”

“說會按你給的建議，先找那孩子談一談，然後再向他父母說明情況。”

“嗯，最終還是需要父母和孩子做解釋工作。”

做父母的總覺得自己足夠了解孩子，事實上他們也隻是自以為了解。還有些父母，根本不屑於跟孩子多做解釋說明。

那些打算生二胎的父母，很少會關心孩子能不能接受有弟弟妹妹。就算問孩子，也是預估好了答案。隻會說“爸爸媽媽給你生個弟弟妹妹好不好”，或者“你喜歡弟弟還是喜歡妹妹”這種。看似詢問意見，實際上已經框好了答案。

假如有孩子明確表示不想要弟弟妹妹，他們就會說有弟弟妹妹是多好的事情，有人陪你玩之類的。並不會追問孩子，為什麼會拒絕這樣的提議。是不是自己沒有給予足夠的安全感，是不是孩子有什麼擔憂。

最終還是該生的生。生完之後，該偏愛的偏愛……

黃盟說這些時，一直偏頭看著窗外，語氣淡漠。

以往在談論到工作、專業相關問題時，他都是就事論事，給出的看法也是公式化論點。但是剛剛，他的話裡明顯摻雜了個人情緒。

“可能因為我是獨生子，所以倒沒有這樣的感覺。你小時候，父母會偏心嗎？”蘇慕佟猶疑問道。

“偏心啊。我記得小時候問過我媽，為什麼哥哥的零食比我多，玩具也比我多。我媽就說，因為哥哥要多吃點，才能長得更高更壯，這樣就能保護你了。玩具多了，他就可以帶你一起玩，也不會搶你玩具了。”

幼年時期，母親一直把他當女孩養。無微不至地照顧，甚至到了溺愛的地步。但是，每次買吃得玩的，又要特意給哥哥多一些。好像要以此來證明，她對兩個孩子的疼愛是一樣的。

“這麼聽來，她其實是在偏向你。”蘇慕佟說。

“是啊。她總想證明自己沒有偏愛誰，又總說我需要被保護被照顧。到最後，還是讓我哥討厭我了。我後來再回想這些，總覺得對不起我哥。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他們都還好好地生活在世上吧。”黃盟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蘇慕佟小心問道。他們不是出車禍去世的嗎，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我，他們才出了車禍……”

在他中考前幾天，外公突然腦血栓去世了。也因為要參加中考，父母就沒帶他去。喪禮結束後，他媽就著急回來，說一定要送他去參加考試。

一家三口，連夜開車回來，結果遇上了疲勞駕駛的大貨車。貨車駕駛員重傷住院，而他爸媽和哥哥卻搶救無效。那時，他哥已經快大學畢業了。

他語氣平靜地說著這些事，而聽他說這些的蘇慕佟，心裡卻悶塞難受。

至今為止，黃盟最重要的經曆過往，他算都知曉了。每次，對方都是用一種“過去了”的口吻述說。但作為聽眾的他，卻一次比一次揪心，憤懣。

苦難和不幸，怎麼可以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淩虐同一人。

蘇慕佟想說些安慰的話，卻什麼也說不出。想要伸手去觸碰他，又不敢這麼做。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不能做，讓他焦躁不安。

黃盟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情緒，轉頭衝他笑了笑，倒像是反過來安撫他。

夜晚的道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黃盟家。蘇慕佟將車駛向小區車庫，又把黃盟送上樓。真正意義上的送他回“家”。

到了門口，黃盟沒打算讓蘇慕佟進屋。轉身對他說，“行了，你回去吧”。蘇慕佟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門，一臉的不情願。覺得自己像是被用完就扔的工具人。

準備離開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剛剛在我家，我爸媽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黃盟略作思考，簡單總結道：“說了一些你上學時候的事。然後，請我幫忙照看他們兒子。”

他也猜到了是具體的哪些事，對此並不為意，反而更在意黃盟的回複。“哦，那你答應了嗎？”滿心期待地問。

“那種情況，我茶也喝，飯也吃了，能不答應嗎？”

這個答案，讓蘇慕佟笑得一臉滿足。“既然答應了，那你以後可要多照顧我，我也會多麻煩你的。”說得理所當然，蹬鼻子上臉。

黃盟覺得好笑。蘇慕佟是把在家的狀態帶出來了，在他麵前也開始耍無賴，讓他又忍不住伸手。這次，真的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著說：“行了，趕緊回去吧，注意安全。”

摸了摸被拍的地方，蘇慕佟樂嗬嗬地離開了。

進門之後，放下東西，進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澡。猛然想起，早前說過要做決定的。

結果，自己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爸媽的請托，剛剛蘇慕佟又那樣說。之後怎麼辦，把他當成特彆關照的來訪者嗎？

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黃盟決定暫時做回鴕鳥，放棄思考。

而另一邊的蘇慕佟，喜滋滋地回味著黃盟的應允與觸碰。如果順利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更近一步了。他如此期待著。

不過很可惜，他的喜悅沒能維持二十四小時。

當他第二天就找黃盟讓他兌現承諾時，被拒絕了。因為黃盟要去外地參加學習講座，所以直到開學，他也沒能再見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