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盟在聽完蘇媽媽的解釋後想了很多。甚至想到蘇慕佟剛剛那麼激動,是不是因為自己的臉看起來像毀容了,這讓他不能接受。
可轉念一想,就發覺這個念頭多麼愚蠢。蘇慕佟喜歡自己的原因,已經明確表達過了。即便一開始,真的是因為看見自己臉才接近自己,那也不至於要交往。
能讓他情緒如此激動,像是深受打擊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了。
失而複得,會讓人欣喜若狂。但得而複失,卻會真的讓人陷入癲狂。
“你是不是看不見我的臉了?”黃盟紅著眼看躺著的人,小心問道。
蘇慕佟先是訝異,隨後點點頭,眼淚迅速積蓄落下。他閉上眼,像是要關閉淚水的閥門。然而,淚水還是不斷從眼角湧出。
黃盟鬆開他的手,改俯身抱住他。“就算看不見了,我也一直在。”他不知道能安慰些什麼,隻能這樣抱著他,讓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蘇慕佟回抱住他,悶在他胸口嗚嗚地哭,像是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因為知道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蘇家父母吃完回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他們多少也猜到了兒子的情況。
蘇媽媽偏頭伏在老公肩上,也跟著小聲哭泣。眼前的場景宛如當年一般——蘇慕佟在她懷裡邊哭邊問,為什麼自己跟彆人不一樣。
一家人各自哭了一會,總算稍稍冷靜了下來。黃盟重新坐回床邊,握住蘇慕佟的手。而蘇慕佟卻仰躺在床上,逃避般閉著眼不願睜開。
見他這樣,黃盟想暫時避開,讓他適應一會。但他剛放手,蘇慕佟立馬緊緊握抓住他,不讓他離開。
直到蘇慕佟睡著,他才抽回手。
第二天一早,他倆輪流著又做了一番檢查。主要是檢查大腦中有沒有淤血積液一類。一切檢查都正常後,醫生說可以出院回家過春節。隻是要注意未來一周多休息,留意觀察有沒有頭暈惡心的症狀。
隨後,蘇爸就去為兩人辦出院手續,蘇媽在病房陪著他倆。
蘇慕佟自昨天清醒之後,整個人就陷入沉默狀態。黃盟如果靠近他,他就握住黃盟的手。黃盟如果不靠近,他也不會主動靠近黃盟。眼睛始終有意避開與黃盟對視。
手續辦完,一行人回了蘇慕佟家。
年二十九,本來該是歡歡喜喜迎新年的時候,蘇家卻是在傷痛之中。
蘇慕佟進門之後,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其餘三人都察覺了他的變化。蘇家父母憂心忡忡地互相對視。黃盟開口道,“叔叔阿姨,我先回家了。蘇慕佟現在的狀況,我還是先避開吧,免得他再受刺激。”
“明天是年三十,你不在這過年你去哪?”蘇爸出聲問。
蘇爸的話讓他心口一陣熱湧。他們真的接納了自己,即便是眼下的情況,也還會關心他。
“我這幾年都是在老師家過年的。今年也照舊。剛好過年也要回家看看我爸媽。”黃盟回答道。
這話半真半假。鄭澤出國這兩年,黃盟會在過年的時候,去陪老師師母吃個年夜飯。但今年鄭澤回來了,他也提前跟他們說了今年在朋友家過年。老師還問他,是不是在對象家過年。現在這麼說,隻是一個托詞。
聽他如此說,蘇爸蘇媽也不再勸阻。“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黃盟應承。直到他離開,蘇慕佟也沒從房間出來。
回到自己家後,他徹底放鬆下來。仰躺在沙發上,想起兩天前他們在沙發上的那些對話。現在回想,像是隔了許久一般。
原本以為,今年的春節會是一個難忘的春節。不想,卻是這種意義上的難忘。
想到蘇慕佟的情況,放鬆的心情又變得沉重。
他和蘇家父母最怕的,就是蘇慕佟再次抑鬱病發。這種時候,家人朋友最好是陪伴在側。但考慮到蘇慕佟的情況,又不敢待在他身邊。對方的有意躲避他都看到了,是以更怕再刺激到他。
臨走前,他跟蘇爸蘇媽也說了,蘇慕佟可能會暫時表現出淡漠疏離。但有父母陪在身邊,加上蘇慕佟自己也會做情緒調節,等他心理上適應了轉變,就會好起來的。黃盟是這麼想的。
直到三天後,他接到蘇媽媽打來的電話。說蘇慕佟情況不太好,問他能不能過去看看。他掛上電話,馬上趕了過去。
一路跑上樓,見到開門的蘇爸爸,喘著氣問,蘇慕佟怎麼了。
蘇爸爸將他讓進門,蘇媽媽也從彆的房間走過來,對他說:“童童從昨天開始就不吃東西了。”
原來從黃盟那天走後,蘇慕佟就一直閉門不出。除了上廁所,就一直躺在床上。送進房間的食物,一開始還吃一些,昨天開始就不吃東西了。躺在那一動不動,父母跟他說話也不理睬。蘇媽媽著急上火,所以趕緊給黃盟打了電話。
黃盟聽完後,不自覺皺起眉。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嗎?
他安撫著蘇媽媽,說自己去看看。走到蘇慕佟的房間門口,輕輕敲門。“蘇慕佟,我是黃盟。我可以進去嗎?”等了一會,房間裡沒有聲音,他自己開門進去了。
房間裡拉著窗簾,也沒有開燈,一片昏暗。他進門後,重新將門關上。光源消失後,又在門邊站立片刻。待眼睛適應了,才慢慢走向床邊。
蘇慕佟裹著被子側躺在床上,背對著門。黃盟不敢貿然上前,隻站立在他後背床側,輕聲叫他。
沒有應答,甚至連一點響動都沒發出。
如果不是安靜的室內能聽見兩個呼吸聲,黃盟會以為床上躺著的,不過是蘇慕佟跟他開玩笑放的一個人偶。
他耐著性子,又輕聲叫了幾次。“阿姨說你從昨天開始就沒吃飯了,是不合胃口嗎?”
“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