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長出第一個細胞起,孩童與母親,便深深的聯係在一起。
享同一次呼吸,飲同一份血肉。
因此孩子總是柔軟的。粘膩如同蜂蜜般,掛在母親身邊,向她汲取成長必要的愛意。
呼吸被剝奪時,祝卿安想,她無疑是個粘人的小孩。
母親還在世時,彆的小孩貪圖在外滾泥巴捉迷藏,她卻總喜歡呆在媽媽身邊,哪怕隻是等著看她給自己炒菜做飯。
後來母親突然離世,姥姥並不願意接納祝卿安這個麻煩,遑論彆的親戚。
一段極其混亂的日子過後,述清出現了,帶走了沒人要的小孩。
給她一個家,當了她的代理媽媽。
卻又不是真正的母親。
述清都不肯讓祝卿安喊媽媽。
嫌棄那稱呼似的,隻要她叫一聲“姐姐”。
祝卿安在更小的時候見過她未來唯一的依靠。
對述清有著說不清道不明,天然的好感。
後來祝卿安想,或許是因為,述清很像她的媽媽。
明明外貌並不像。
祝卿安眨眼,睫毛幾乎掃到述清那雙桃花眼。
明明性格並不像。
祝卿安換氣,被壞心眼的述清咬住了唇珠,疼出一聲喘。
明明除去性彆,兩個人沒有哪個地方一樣。
祝卿安終於習慣這種撓著癢的疼痛感,不安與微妙的喜悅讓她伸手勾住述清的脖頸。
可她還是那樣喜歡述清。
幼時才會一個勁兒的想和述清親近,每天抱抱親親膩歪個不停。
最後也會大膽一次,要一個她也不明白的吻。
那個吻最終以述清笑罵她“小沒良心的”作結。
她們互戳癢癢肉,笑成一團,躺在地上。
述清把她摟在懷裡,一點點撫摸過她的頭發,聽她講班裡上課聽MP3被發現的同桌如何痛哭流涕的給老師求情。
祝卿安還記得,那會兒是夏日午後,陽光濃稠如蜜糖,照得人膩得慌,黏黏密密出了層汗,兩個人的體溫纏在一起。
她聞到過一股清淡的茉莉香。好像此時此刻。
這會兒是秋夜。沒有哪一個細節對的上。
隻不過那股衝破腦海的甜,打翻蜂蜜的膩,如出一轍。
吻到最後,祝卿安眼角聚了一滴淚。
什麼時候開始……她見到述清,不再有那股純粹的歡愉,總會帶上些恐懼,帶上些厭惡。
就好像她們是仇人一樣。
明明她們才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祝卿安一個趔趄,兩個人摔倒在床上。
她琥珀色的瞳孔驟縮。倒映在述清的眼眸中。
清澈如湖水的眸子,把一切都放大。
祝卿安自己的模樣變得清晰起來。
臉是紅的,耳根也是。
身體是熱的,頭腦也是。
唇瓣……毋庸置疑,紅得發燙,險些被誰咬破。
而那雙最重要的眼。
在片刻驚詫後,終於被灌上滿滿的愛意。
看向述清,好似在看真正的情人。
而不是她關係曖昧的母親、姐姐、老師。
述清卻捧住她的臉。
一雙手也無往日的涼,燙如祝卿安現在的臉,火燎一般,發著燒。
祝卿安閉眼,述清低頭。
……這是一個不必要的吻。
祝卿安已經知道愛是什麼模樣。
戲已經入了,局也跟著跳了。
述清還有什麼理由,吻住她?
而她又有什麼理由,在剛剛閉上眼?
到底是她先邀請,還是述清先暗示?
誰說得清。
或許隻是氣氛正好吧。
吻深,又淺。
呼吸交換,茉莉香從口腔貫入鼻,再於第二次深吻時,呼出。
就這樣往返著二次呼吸。
第二個吻結束了。
述清跟著躺在祝卿安身側。
祝卿安從那雙一貫無欲無求無神的眼裡,看見了一絲欲求不滿。
她哽了下脖子,想。
她大概是願意再和述清吻一次。
吻兩次、三次……吻一百次。
那種話,祝卿安說不出。
奇怪,她不是有些討厭述清嗎?
怎麼會想要和她接吻?
述清又朝著祝卿安低頭。
祝卿安咽一下口水,眼尾還沾著一滴淚。
“你要對戲的人,畢竟不是我。”
述清終於不為所動,甚至把祝卿安拉了起來,還悠哉的給了她,第二個深吻的理由。
“再演一次。”她還有一點時間。
“好。”祝卿安自己把淚抹掉。
這回述清不配合她,一張臉癱得毫無表情。
就和初中去開家長會時,祝卿安遠遠瞧見的模樣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