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常念已經長到與裴若生一般高了,勁瘦結實的身板足以保護好自己,可那雙眼眸卻仍叫人心軟。
對視之時,總會讓裴若生有種錯覺,仿佛這人眼裡心裡都是自己,叫他不忍心拒絕,更不忍心遠離。
甚至讓他時時感到愧疚,為前世自己的放手而遺憾不已。
如果那時能多拉著他多說說話就好了……
“是為師思慮不周了。”
裴若生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臉頰,卻在中途停住,拍了拍他的肩頭。
“有什麼想要的都要說出來,讓為師知道,好麼?”
沒想到,常念竟突然握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道:
“師尊待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並無彆的不滿。”
聞言,裴若生先是鬆了口氣,但前世造成的遺憾總是浮現心頭,讓他覺得很是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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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看著裴若生走遠後,常念才摸著自己的心口,有些驚訝。
剛才課上,他一直在努力克製,他就是想知道,如果違背自己的欲望,會怎樣呢?
心臟的異常給了他答案。
有時心跳快得要跳出來,有時又慢得幾乎聽不到,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好一會兒後,他便開始覺得昏眩,眼裡也隻能放得下一個裴若生了。
但是在剛才,當他聽到裴若生叫自己的時候,心臟忽然變得溫熱舒緩,整個人都清明舒朗了。
這便是欲望的力量麼?
這便是被心魔掌控的感受麼?
“常念!”
常念循聲看去,看到了白扇一張帶著薄怒的臉。
“你剛才課上怎麼回事?”
“什麼?”
“你不是最愛在師尊麵前現眼的麼?今天是怎麼了?”
“我……”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師尊?”
一連串的質問叫常念醒頓過來,可他無法回答。
要告訴師尊麼?
可師尊已經在自己身上傾注了很多的關注,現如今自己還不滿足麼?
而且,自己現在想要的,還與前世相同麼?
常念搖了搖頭。
自己想要的太多了,即便滿足欲望是讓心魔安分的最好辦法,可一步一步,師尊要配合自己付出多少呢?
不能再欺負他了。
“不必了,彆告訴他。”
“你!”
白扇憤憤甩了下手,氣急敗壞道:“誒呀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到時候瘋了彆怪我替師尊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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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揭露了心魔的真麵目後,各門各派便紛紛將中招的人管控了起來。
暮雲峰的副峰上便是看顧這些出問題的弟子的地方。
為了避免康二那樣的傳播,他們特地選了一些心誌堅定的人作為看守者和照料者,其中關青櫟和金雨檸便是代表。
裴若生最近時常過來查看弟子們的情況,然而每次過來,總會看到他們的情況會更加惡化。
副峰上蘊藏的靈草寶物頗多,算是暮雲峰一處極其適合修煉的地方。
半山腰上有一處天然形成的洞窟,不僅靈氣充足,還有熱泉流經,常年溫暖宜人用來安置弟子們再好不過。
雖然洞外草木叢生,看起來猶如無人的荒地,但一踏入洞內,便會發現裡麵的弟子們來回奔波,十分忙碌。
洞內一個又一個的小室內,被看顧的弟子努力壓製著自己被操控的欲望,而看護者則在旁護法或開導。
然而效果似乎並不理想。
裴若生順著洞內通道一一查看過去,發現有些人的欲望似乎可以及時滿足,一旦滿足,整個人都會舒緩不少,而有些人的欲望得不到滿足,便會備受折磨,陷入恍惚與瘋狂。
突然,一陣慌亂的奔跑聲由遠及近。
一名看護者看到裴若生,立刻過來彙報道:“師叔!不好了,昨天少峰師弟說他想學厲害的法術,我們教了一些,他看起來好了很多!可剛剛又不對了!”
“帶我去看看。”
裴若生跟著這名弟子匆匆而去,見到了那個名叫少峰的弟子。
隻見一個洞窟小室內,劉少峰盤腿坐著,周圍是用於隔絕的法術屏障,屏障之外,兩名看護者正在用法術驅除他的雜念。
然而這些都無濟於事。
劉少峰麵色慘白,滿頭大汗,卻難以維持打坐的姿態,時而顫抖時著自我克製,時而低垂下頭仿若沒了氣息。
裴若生立刻出手,幫助護法,金珠懸停在他眼前,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靈力,與裴若生的法力互相呼應,彼此加持。
然而這樣的辦法隻能勉強讓劉少峰恢複片刻的正常,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少峰!你想要什麼,師叔給你!”
聞言,法術屏障後的劉少峰悠悠睜開雙眼,絕望地看了過來。
“師叔,我是不是資質很差?我也想成為像池師叔那樣的人,可我做不到!”
“修煉並非一日之功,我聽說你昨天學到了很多不是麼?今日鞏固一番,明日再學更厲害的,嗯?”
“是啊!少峰你冷靜一點,我們再教你更好的!”
“少峰,你想想,山上哪個人不勤奮?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我聽師尊說過,池師叔當年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你清醒一點!”
不斷地勸說和法力的護持讓劉少峰漸漸平息了下來。他的眼神迷茫痛苦,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開始念起了清淨心神的咒語。
“師叔,師尊已經到了,您要過去嗎?”
“帶我過去。”
裴若生心中難以平複,但也無能為力。
走到靠近洞口的位置後,便見到了何安斷。
“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