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李爾並非十分精通水性,隻是不敢辜負堂兄的期望,咬著牙應下了這項差事。
然而許是因過於緊張,腿抽了筋,慌亂之中拉扯著撿到了草包正往岸邊遊的洛嶼不撒手。兩人喝了好幾口池塘的臟水,洛嶼才勉強拖著李爾這個幾近昏厥的人上了岸。
李謹緒聽到這裡忍不住捧腹,洛嶼坐在躺椅上,水中抱著薑湯,眼神十分明顯:你若是敢笑出來,本王就把這碗滾水砸到你的臉上。
惦記著還要靠這張臉討媳婦的李謹緒隻得維持著似笑非笑的模樣,臉都要變成醬紫色時,洛嶼慢悠悠開了口:“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李謹緒暗道,好友這不會是也叫池塘裡的水泡壞了腦子吧?伸手去摸洛嶼的額頭卻被一巴掌拍了開,手中還順勢被塞了那碗薑湯。
洛嶼從懷中摸索出個小竹筒,在李謹緒眼前炫耀似地晃了晃:“看到了吧。這種事竟然還需得勞駕本王親自出馬,要你等何用。”
從竹筒腰部扭開,內裡還隔了兩層油紙,抽出攤平,裡麵是根細小的竹簽,上麵刻著四個字“事在人為”。
李爾不由得驚歎了一聲:“莫非王妃早就料到了此物會掉進水中,故而特意刻在了竹簽上,而非寫在紙箋上?”
洛嶼並未搭話,隻是又掏出了他親手撿回的小草包和竹簽一起舉在眼前,靜靜地瞧著。
*
這幾日,整座府邸上上下下都忙裡忙外在清點損失準備修繕,又因衙門要錄口供抽走了不少人手,人人忙的腳不沾地。
王府失火嫁妝丟失,洛嶼作為王爺更是有不少事要忙,說不得還要給京中寫個請罪本章解釋一下。
唯有景檸是個例外,沒有人為她安排差事,也沒有人想讓她插手。她每到一處,人們臉上都是一副如臨大敵恨不得她立刻離開的神情。
於是乎,到處碰壁的景檸興奮地跑去放出了二麻子,開始了自己的修習日常。可一旦空閒了下來,她就隻能在院中數著落葉感受著自己與府上的格格不入。
這樣不行,景檸想,總要找個由頭摻和進去。
許是上天垂憐,不過幾日景檸就打消了她因無所事事而打算在府上沒事找事的念頭。
二麻子跑了,關了店帶著老婆一起跑了。
鋪子的大門上了鎖,賭攤也好幾日未開張。景檸用這幾日學來的撬鎖手藝進了屋,她順著二麻子先前交代的槐樹下藏寶地,當真挖出了銀票與地契。
這不對,景檸敏銳地覺察到,二麻子絕不是主動離開。依他的貪財本性,斷不會連這些最寶貝的財物都不帶走。
在屋子裡尋找片刻,倒是真讓景檸在屋子裡發現了一翻開的話本,裡麵夾帶了張皺巴巴的字條:“西坪,危,速來。”
話本講得是某地富甲一方卻為富不仁的地主看上位貌美的外鄉女子的故事。地主略施小計將女子強擼回府做了小妾,對外宣稱女子病死他鄉,地主憐她無人斂屍,出手相助,很是博得了一番美名。
而這女子也是聰慧,假意順承,實則尋到個機會與家中通信告知實情。女子家中自是不願,可又拗不過隻手遮天的土皇帝,其中好一番拉扯,最後清官降世,地主鋃鐺入獄,女子取到應有的賠禮,與親人回鄉美滿團圓。
景檸心思一動,想到西坪探訪一番,於是換了身窄袖布衣,向庖廚走去。求人幫忙總要有個求人的態度。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掂幾份菜去求見王爺,應當不至於連麵都見不上了吧。
但或許是因為府上剛走了水,對用火嚴格了數倍,仆役攔在門前滿臉堆笑陪著不是,但死活不讓景檸靠近庖廚一步,隻道是王爺發話,絕不許任何人擅碰易起火之物了。
僵持不下之際,洛嶼得了下人稟報趕了過來,看著一臉為難的仆役和滿眼委屈的景檸,充分遵循了背麵教妻的古訓,將景檸帶回了院中。
進了屋,景檸端茶倒水噓寒問暖,熱切到她自己都快掛不住笑時,洛嶼才悠悠開口:“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說吧,怎麼了?”
眼見另一方實在不願與她共演一出伉儷情深的戲碼,景檸隻好拿出紙條,哭訴二麻子貪了她這任勞任怨的學徒的工錢。
洛嶼開始隻是聽著,直到她說到自己從話本故事而生出的揣測時麵色變得一言難儘了起來,幾欲張口,在景檸即將淚眼婆娑時,忍無可忍:“工錢本王為你補上就是,為這種事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景檸眨了眨剛蒙上層水霧的雙眼,手腳麻利地端出早已備好的筆墨,笑得如奸計得逞的狐狸一般:“那就煩勞王爺寫張字條,好讓妾身方便找管事取庫銀。”
洛嶼:“......”在自家王妃眼裡,他就是個管庫銀鑰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