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冒出了一個離奇的念頭,隻是這猜想若是真的,李府上下必定守口如瓶。
於是這一日裡,景檸都在李府隱晦曲折地打聽,想打探出些蛛絲馬跡,可惜一無所獲。
轉眼來到了夜間。
雲寄雪還未回來,洛嶼也沒離去的意思。婢女如昨日一般問了洛嶼的口味,上了菜肴,麵上仍是看不出任何異樣,仿佛李家小少爺康健與否與她毫無乾係。
景檸覺得愈發奇怪,洛嶼還不斷在她身邊煽風點火:“若是覺得府中有蹊蹺,徑直去查便是了。矯揉造作,遇到事就暗自神傷,隻能熬得自己身子骨出些病痛。這哪一件都不是她會做的,自然也不是你當做的。”
“那能怎麼辦?”總不至於讓我直接去問,你們家二老爺是不是抱養來的吧? 景檸頗為氣悶,一半氣自己生受了李府的恩惠幫不上忙,另一半氣則氣洛嶼隻會說些風涼話,知道她焦頭爛額的還不忘拿那份契約刺激她。
“為什麼不行?”洛嶼橫眉反問道,“你現在什麼身份?能掐會算未卜先知,將你心中疑慮的人找到眼前,仔細一問有何不可?”
“啊?”景檸瞪大雙眼看著洛嶼,似乎從未見過行事如此張狂的人,“倘若猜得是錯的呢?”
要麼她假道長身份被揭穿接著被亂棍打出府,要麼冤枉了良人害得無辜人得了惡名,無論哪個結果都糟糕至極。
“我倒不知你來此的目的是普度眾生了。” 沈夕成無所謂地攤開雙手。“既然不是,直接去下些斷言,心懷鬼胎的人自然會露出馬腳。順著追查下去,目的達成誰還會在乎先前無傷大雅的誤判?你若是抹不開麵子那就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單獨細談時再詐上一詐。都好過你在這裡長籲短歎,毫無進展。”
景檸:……
怎麼辦,她覺得他說得對,極對,甚至可以一試。
婢女收走殘羹冷炙的托盤時不忘又叮囑一番夜間定要插好門閂,景檸這次卻打定主意要陽奉陰違了。
院外又是形色匆匆的家丁丫鬟。景檸悄悄出了院門,不近不遠地墜在幾個人後跟著,而她身後還跟著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湊上來了的洛嶼。
一路上也見了不少站在院子門前探頭張望的高人住客,卻並無一人,像他們兩人一般跟在仆役身後欲一探究竟的。
踩過一條青石小道,麵前赫然是座套院的大門。景檸還想上前,卻被守在院門的家丁攔了下來:“院中要辦李府的私事,還望貴人莫為難我等。”
院內隱約能看出是排廂房,再細便看不到了。景檸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去。穿過青石小道時被地上突然動起的影子嚇了一跳,抬頭定睛細瞧,原來是洛嶼。
涼亭的影子和人影都叫亭子旁的假山石影蓋住了,若不是洛嶼向外走了兩步向攔下她,是壓根瞧不出涼亭裡有人的。
洛嶼招呼著景檸坐到了亭子裡,景檸想走,卻被洛嶼一句他那青梅最愛在晴夜間賞月按了回來,靠著亭柱賞起了並不圓滿的月亮。
青石路另一頭,幾個小丫鬟舉著燈走了過來。
四周無人,又正是活潑沒經事的年紀,小丫鬟們一路走著一路說著。
一說:“你們知道嗎,我們老家有句話,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今日一早我左眼便抽得厲害,說不準真會發生些什麼。”
另外幾人摟了摟身上的衣服,壯著膽子反駁道:“今日明明是有月亮的,這種話說多了你也不怕走夜路撞鬼!”
一個小丫頭拍了拍胸脯:“我可在這裡乾了好幾年了,這府裡頭還真死過不少人,月圓的時候也死過!你們都小心點,說不準呀,你們屋子裡、櫃子裡、床榻上、就連眼下你我的身後都有鬼魂纏著呢!”
“呀!!!!”幾人大呼小叫著奔到了院門的那邊去了。
一番尋常玩鬨的話卻聽得景檸眉頭緊蹙:“李府在人們傳言中,家風門風都是極正的,竟也不明不白地死過許多人?”
洛嶼倒是頗為無所謂:“高門大戶的醃臢事多了,若是一件件發落下來,現今的豪門士族怕是要百不能存其一。”
突然,院門那頭傳來了一聲驚叫,洛嶼毫不猶豫地虛攬著景檸的腰身將她帶起,一同翻到了涼亭旁一塊背著光的石頭後藏了起來。
嫻熟到似乎練過千八百遍似的。洛嶼站定後鬆開手,卻久久未等來一句質問或是感謝,抬頭看見景檸麵色陰晴不定地站在那裡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饒是洛嶼也被那眼神望得有些發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