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我們要個孩子吧。”

七月的夜悶悶得，在外麵依稀光亮中可以看到墨色的雲朵一團一團的，忽然響起一陣降降的雷聲，風把窗戶吹開。

梁尚從床上下來去把窗戶關上，一個飛蟲在紗窗上掙紮著卻還是被風吹下，二十五樓還有飛蟲，梁尚有些意外。

回到床上的梁尚已經想好了怎麼回答徐昭若的話。

“若若，爸他們的話，你不用管。我有小漁很知足了。”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你的孩子。”

梁尚有些頓住，他看著這個比他小十二歲的女孩子，在他的心裡麵徐昭若就是一個孩子，跟自己的外甥女是一樣的。說不好是命運還是其它什麼，將倆人綁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家庭，讓他的心在這座城市有了一點被填滿的感覺。

“若若，你知道的。我………”梁尚的話被打斷，他的話很慢，其實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是說我對女人沒有感覺還是我隻喜歡男的，或者我是個gay?

“我們可以做試管。”這是徐昭若一直以來的想法，每當她看到梁尚和小漁在一起，梁尚對小漁的照顧，她的心就會跳出來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想法，她想給梁尚生個孩子做為這些年他對他們母女照顧的報答。

一聲歎息從梁尚口中流出“若若，小漁就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們沒有血緣，但是這幾年我看著她一點點長大，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其實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遇到你和小漁。不然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體會到當父親的感覺，也不會有個屬於自己的家庭。”

徐昭若把頭埋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

“可是我總覺得…小舅，你要有個自己的孩子。”

梁尚把徐昭若帶到自己懷裡，沒有一絲曖昧和情欲。

“若若，你要知道的。血緣這東西沒有那麼重要。小漁那麼乖的孩子以後一定會給我養老終送的。小漁靠不住不是還有你和澄澄嗎？”

徐昭若沒有說話，眼淚順著眼窩滴在床單上。她有點委曲，卻又說不上自己委曲在哪裡。

也不肯轉頭，怕梁尚知道自己哭了。

梁尚又歎了一口氣。

“若若，如果有合適的男的…你不用為這段婚姻守著，我們本身就隻是個名義。你是個正常的女孩，你有自己的需要，不管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你可以交自己的男朋友，如果真的遇到合適過一生的人我們就離婚。不是每個男人都像我和小漁爸爸那樣，不要因為一段感情的失敗就膽怯。你還年輕。 ”

一直以來，梁尚在徐昭若心裡都是扮演著一個亦父亦兄亦師的角色。最開始徐昭若是對梁尚有好感的，但當知道梁尚的真實性取向後，梁尚就又退回了自己朋友的小舅這個身份。直到現在，她對梁尚的感覺是比友情濃，又比親情淡。

“其實我沒有因為小漁的爸爸受傷。小漁爸爸也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渣男。懷孕的事是我沒有告訴他的，是我一直都很軸。我隻是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有小舅，有小漁。男人隻會影響我撥刀的速度。”徐昭若從梁尚的懷抱中出來。

梁尚有些哭笑不得“你呀，還是太年輕。”

他抬手將床頭的台燈關掉“睡吧！ ”

黑夜的漫長徐徐侵來，徐昭若卻睡不著。她和梁尚很少在一張床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她都是和小漁一起睡的。其實家裡房子很大。三百多平的大平層，梁澄和小漁睡，還空著一個客房。

但是徐昭若有什麼理由睡客房呢，本來的打算是她和梁澄太久沒見了，兩人一起睡梁尚領著小漁睡。但是小漁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從未見過的阿姨，哦不！是姐姐。打亂了原有的計劃。

徐昭若睡不著開始想事情。不知是做夢還是回憶，在半夢半醒中回到那一年的暑假，第一次見梁尚的時侯。

那是剛剛結束高考，是18年的那個夏天是全網都回憶的夏天，那個夏天有《等風來》《紙短情長》。是所有青春的朦朧和成年世界的潘多拉。

兩個剛剛結束緊張升學壓力的小朋友相約去玩，徐昭若就是這樣認識了梁尚。

因為沒有大人跟著，所以梁澄的媽媽就把兩個剛剛成年的小孩托付給了在h市的梁尚。

徐昭若在梁澄嘴裡聽過幾次她這個小舅，徐昭若原本想著應該是個中年大叔，或者像自己姑姑家的姐姐相溝通起來有代溝。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染澄的小舅像個大男孩，親切又周到。

一張娃娃臉掩住了真實年紀，下巴是刻意修飾的胡碴，臉很乾淨。

昭若剛開始是怎麼喜歡上他呢，是昭若在景點的時候來了例假，弄臟了褲子卻渾然不知。直到梁尚帶她倆進了一家旗袍店，跟店主說了什麼，店主給徐昭若找了一套旗袍，在試衣間時又遞一張衛生巾，她這才發覺。想到剛才這樣走了一路，臉一下子紅了，但是，心中對梁尚的好感直線上升。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異性，周圍的男孩子被這樣一比立刻就顯得幼稚多了。而梁尚成熟又保持孩子氣，文質又周到，博學卻不買弄。是真得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恰巧的是徐昭若剛好考到了梁尚在的城市，原因無它，隻是因為那是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而徐昭若剛好是個拉馬頭琴的，以校考第一文化課第二進入了z大的音樂創作專業。

因為梁澄經常來D市玩兒，所以三個人經常在一起吃飯。有一天昭若和梁尚送梁澄上火車後，梁尚開車把昭若送回z大，路過海邊，海邊有啤酒節熱鬨非凡。梁尚看到昭若隔著車窗望向海邊，落日將海水的顏色照得極美。

“下去走走？”

昭若點點頭，她穿著藍色的吊帶裙，發絲連帶著頭上的紗帶被風吹起，黃色的沙子，海水也沒著柔和的暖色，太陽的餘暉落在昭若臉上，地上梁尚的影子被拉長在昭若的腳下，遠處傳來音樂的聲音，細聽，是陳粒的《走馬》。

不知道是景色太美了，昭若像是在夢境中感到如此不真實。

“小舅。”

“嗯？”

“我喜歡你。”

梁尚一下子怔住了，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出昭若一直的小心思，但他覺得是小女孩的一點點心思。加上昭若一直文靜乖巧，所以他－直沒有想到昭若會表白。

“若若，嗯 … ”

“我太小？ ”

“也不算是。”

“你有女朋友了？ ”

“差不多吧！ ”

徐昭若停下，一臉倔強“小舅，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我有男朋友了！ ”

徐昭若聽到心裡隻剩下了臥槽，震驚把她表白被拒衝得一乾二淨，腦袋裡的想法是：梁澄的小舅是彎得，怪不得，怪不得。她忽然想到《唐探》裡王寶強說得“房間整潔無異味，不是偽娘就是gay? ＂有一次她和梁澄去幫梁尚回家取東西，屋子裡乾淨得像沒有人住過的樣子。

尚看昭若默不作聲，有一絲頭疼，這是自己外甥女最好的朋友，而且經過長時間的相處，自己也很喜歡這個女孩，他怕她接受不了。

“若若呀！你們這個女孩子對年齡大的男人有好感是正常的 ，但是你要分清喜歡和崇拜。你這個年紀就應該談一場轟烈烈的校園戀愛。社會上的男人不適合你，你還沒進入社會，社會上的男人有很多有是騙你們這些女孩玩兒的，還是學生更單純。”

關於梁當說的昭若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始頭看著梁尚，堅定地點頭“小舅，我不會告訴澄澄的！”

梁尚搞不清徐昭若跳脫的思路，心裡想現在的小孩都這麼難搞嗎？

在徐昭若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的同時，梁尚也被徐昭若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搞到失睡。

有孩子是個意外，結婚也是。

梁尚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真實性取向了，他喜歡男的，但是他從沒覺得自己和彆人有什麼不同。

以前他從沒想過結婚，但是他喜歡孩子，他有想過領養一個或是代孕。

直到……

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和他其它認識的這個群體的人比起來。他有孩子，有一個在父母親人看起來還算幸福的家。其實，很多gay也有妻子，她們被叫作同妻。隻不過大部分都是被騙婚，隻是為了應附父母傳宗接代。一部分目妻發現丈夫真實性取向會選擇離婚，也有一部分選擇忍下來，等丈夫被自己感化回歸家庭，但通常第二種人的日子都不算太好過。

其實他和昭若的婚姻也是為了解一時之困，他從未想過兩個人可以長久，沒有想到的是結婚的第三年，他們仍然沒離婚。這樣的婚姻生活讓他很知足，但是他覺得對昭若不公平，他知道昭若以前喜歡他，可他對昭若的感覺更像是對待妹妹或者女兒。

他們兩個婚姻最大的畸形一個是身份上的：按梁澄的輩分，他應該是她的舅舅。另一個就是他們沒有性生活。而小漁不是親生的完全不在梁尚的考慮內。

其它的他覺得他們兩個完全和普遍夫妻一樣，他們雖然不是因為愛情結婚，可是結完婚的又有幾個是因為愛情呢？他的一個性取向正常的朋友談起他的婚姻說“平淡、安穩又反複。每天充斥著都是孩子、老人和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