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想罵人，事情不來則好，一來全趕上趟了。他從早上起就沒喘過氣似的。下午四點半公司又來了攤事，等張偉偉處理完一看時間五點了，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今天晚上嘉林集團在溫泉山莊舉行酒會，請了所有的合作單位和對口媒體。嘉林集團是大唐廣告公司的長期合作單位，老總對這樣的酒會很重視，恰巧他出差，事情就落到副總張偉頭上了。

往常公司遇著這種帶點公關性質的酒會，老總都會叫上客服部的王琳琳作陪。她是全公司上下公認的美女，性格潑辣口齒伶俐酒量又好。帶她去，撐得起麵子，還能活躍氣氛。

收拾好東西，張偉突然又想起忘記通知王琳琳，他暗呼糟糕，急步走出辦公室。王琳不在公司。張偉彆無他法，隻好點了曉雨的將：“曉雨！快點收拾下東西，跟我去溫泉山莊參加酒會。”

酒會？這是曉雨最不喜歡的活動之一。她抬起頭看了眼張偉偉，為難的說道：“張總，我喝酒不行，你帶彆人去吧！”

張偉著急趕時間，目光望向大辦公區的裡其它女孩，迅速判斷，這種場合還是帶堯雨去保險一點。曉雨是c大中文係畢業，來公司兩年了。人不算特彆漂亮，但是長相清麗氣質很好，最關鍵一點，他和曉雨熟，知道她做事有分寸。

她喝酒不行？張偉皺了皺眉，現在由不得他懊惱。王琳琳今天休息沒上班，溫泉山莊在郊區，現在出城不堵車也要一個小時，而下午五六點鐘正是下班高峰，城裡不堵車是不可能的。張偉要在七點前趕到溫泉山莊，現在通知王琳琳過來，肯定來不及。公司裡剩下的女職員裡也就數曉琴最合適，不叫她叫誰？“磨蹭什麼呢？叫你就快點！”張偉臉一沉，語氣裡帶了幾分火氣。

“張總，你又不提前通知，你看……”曉雨實在不想去，看張總有些火了，就趕緊站起來伸手拉了拉身上的t恤。

張偉一愣，腦袋大了。他還好穿了西裝能將就，曉雨穿著一條緊身牛仔褲，褲子還是在膝部拉開了層層破洞故意磨舊的那種。他知道是種款式，但參加酒會就顯得嬉皮了點，不合適。張總眼光一轉有了主意：“陳雪，你去和曉雨把衣服換了。快點，趕時間呢！”

曉雨微張了張嘴，心裡有幾分氣惱，這樣都推不掉？她看了眼陳雪，辦公室裡隻有陳雨穿了裙子，但那是條在胸前印了個史努比頭像的蓬蓬裙。陳雪是哈韓一族，這樣的裙子穿在十九歲的陳雪身上叫可愛，穿在二十四歲的自己身上，她覺得和t恤牛仔褲一樣不合適這種場合的酒會。

看著張偉黑著臉，曉雨歎了口氣，去衛生間和陳雪換了衣服，還好兩人身材差不多，穿在身上也合適。陳雪咯咯笑著說：“曉雨姐，你穿這樣的裙子也很可愛嘛！”

曉雨瞪了她一眼，伸手拉拉裙子，照了照鏡子，沒好氣說了聲：“像高中生！”兩年沒穿過裙子，而且還是這種卡通可愛的裙子，曉雨很不適應。走出衛生間時她低著頭又瞧瞧了那隻史努比，突然忍不住好笑。

張偉看著曉雨穿裙子的模樣也有些忍俊不禁，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曉雨穿裙子。穿上卡通蓬蓬裙的曉雨多了幾分小女生的可愛。他覺得介紹曉雨時說她是自己的侄女比公司員工更合適。他忍住笑說：“走吧！希望堵車不會太嚴重。”

上了車曉琴故意不給張偉偉好臉色。張偉知道今天沒安排妥當，便側過頭半開玩笑說：“曉雨啊，我還是第一次看你穿裙子，女孩子穿裙子很漂亮的，你怎麼不喜歡穿？”

“長時間不穿，不習慣了唄。這條裙子真幼稚！”曉可小哭喪著臉不滿的嘟囔，“師兄你也真是，有事提前說嘛。要不，你讓我下車，一個人去得了。我這樣子去，隻會更丟臉！”

張偉也是c大畢業，廣告學院的。曉雨來了公司背地無人時總叫他師兄。

“那怎麼行？都是攜伴參加，放我一個人，不行！”張偉回絕。他暗自慶幸還算及時，再晚點辦公室裡一個女員工都找不到了。

曉可小歎了口氣，算了，丟臉也是丟公司的臉。她想著裙子就想起佟思成。想起他送她的那條裙子。

那時候兩人都是學生，沒啥錢。徐陽買了條裙子送她。估計是徐陽第一次買女孩子的衣服，遞給曉琴時包得嚴嚴實實，清秀的臉上還帶著不好意思的神情。曉雨回到宿舍好奇的打開包裹，喜滋滋地穿著裙子去顧千羽那兒顯擺。顧千羽嘖嘖讚歎：“小雨，你像朵藍色的鳶尾花！”

裙子是藍色棉布的，襯著曉雨雪白的肌膚很漂亮。曉雨穿著去見徐陽。她坐在運動場高高的台階上，背後是夏夜深藍的天空，徐陽緩緩蹲在下麵一層台階上抬頭望著她，一向清明的眼睛燃燒著團火焰，像望著一個神祗。良久徐陽輕聲歎息：“曉曉，你真好看。這裙子，我隻花了二十五塊錢……”

曉雨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順手拉過手，滾燙的嘴唇印在她的手心。徐陽真摯熱烈的目光蠱惑了曉雨。她那時迷糊地想，他的灼熱烙在她的掌心裡了，和她手掌的生命線會糾纏一輩子。回去後曉雨換了睡衣，駭然發現身上東一塊西一塊被染成了藍色。都說便宜無好貨，這裙子脫色。可是她望著那些印記快活的咯咯直笑。

同屋的杜小蕾睥睨著她腿上的藍色印跡不屑的說：“這樣的裙子也好意思送女朋友？曉雨你受得了？”

那天是曉雨生平第一次拉下臉來和杜小蕾吵……搖了搖頭止住思緒，曉雨看向車窗外的行人和商鋪。到下班時間了，人開始多起來，車緩慢地往前挪。她很喜歡這種人潮湧動的氣氛。清晨和黃昏都是一天當中生活開始的標誌。清晨人們走出家門分散到城市的一幢幢大樓裡開始一天的工作，黃昏下班又從一幢幢樓裡湧出，回家在外吃飯過夜生活……曉雨喜歡黃昏。

以前徐陽彈古典吉它。他說《雨滴》是清晨的感覺，清新明麗；《阿爾汗不拉宮的回憶》是黃昏，溫柔低沉。徐陽問她：“曉曉，你喜歡清晨還是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