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趙垣已將馬車趕至宮門外,放下馬凳,讓伏瑀安穩踩著而下,伏瑀轉身之際,吩咐道:“今日不必來接我。”
“是,大人。”趙垣頷首。
看著伏瑀遠去的背影,趙垣心中感歎,他家大人謫仙一般的人物,竟也會出世入仕。
伏瑀走到大安宮外,等候覲見。
慶裕帝倒是不出奇,今日伏瑀為何早於朝會之前來請安。
“臣昨夜想了許久,不知當說不當說。”
慶裕帝放下展開的雙臂,讓伺候的宮人們全部退下,指了指伏瑀,讓他繼續。
“皇上,臣以為太子可入朝堂聽政。”伏瑀的雙眼直視慶裕帝。
原以為會觸犯皇帝逆鱗,沒成想,慶裕帝不怒反笑道:“愛卿也想要拉攏太子了?”
伏瑀向前一步,跪下抬頭道:“皇上,臣為皇上、為大新肝腦塗地,隻是昨日皇上所言,臣思索再三,皇上並非不放權於太子殿下,而是父母為其子則為之計深遠,從陛下為太子殿下挑選太子妃便可看出。”
慶裕帝轉身坐在了軟榻上,“小機靈鬼,起來說話。”
伏瑀起身,彎腰向前,靠近了兩步,停下又柔聲道:“今次臣雖麵上為太子選妃一事為難,但卻為殿下選上了戶部與刑部尚書之女,入主東宮,皇上昨兒瞧了,臣猜測皇上大略是滿意的。”
伏瑀抬眼見慶裕帝沒有開口,繼續道:“皇上,臣多言了。”
“並未,然則你之言,卻是朕心中所想,戟兒是朕最小的兒子,他是朕最心愛的女子所生,隻可惜他親娘命苦,當年朕力排眾議,沒有立長,也沒有立賢,而是選了這個最小的兒子,已是震懾朝廷,戟兒不是皇後所出,朕不得不為他考慮深遠。”
慶裕帝的話,伏瑀知道這些是大有內意的,當今太子的生母,不是病逝的張美人嗎?顯然不是,皇家密辛當然不能叫外人一一知曉。
慶裕帝拉著伏瑀的手,“你可怪朕這些年讓你做了戟兒的靶子。”
伏瑀笑了笑,若不是當了太子的投靶,伏瑀也沒有如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慶裕帝口中的太子並非皇後所出,道出了褚洺戟現下的處境,這朝中外戚聯手,若來日太子繼位,新君根本捍衛不了自己的政權。
伏瑀搖頭,“皇上,臣願助太子,輔佐儲君。”
“好,好!”慶裕帝的雙眼紅了,他苦心經營了八年,養了八年的人,終於能成參天大樹了。
“今日朝堂臣便提議太子入朝,屆時臣自當擁護輔佐太子,已報皇上栽培提拔之恩。”伏瑀說完下跪朝著慶裕帝磕頭。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內侍監細啞的嗓音,回蕩在大明殿內。
百官頷首,四下鴉雀無聲,突然百官為首處響起清亮的聲音,“臣伏瑀有事啟奏。”
眾人隻見伏瑀提著衣袍,端正的走到中間,穩穩的跪在當中,雙手交握至於胸前,“臣啟奏,太子聰穎仁惠,且如今太子妃已孕有皇嗣,當恭請太子臨朝,輔佐陛下,興我大新基業。”
伏瑀一言剛出,百官私下緋議起來,這素來皆知,太子與丞相兩相生厭,何以請太子臨朝,竟是伏瑀首請,眾人看著跪在當中間那個風姿綽約的人,心下皆不恥,這伏瑀未免吃相太過難堪,今上年歲已高,垂垂老矣,竟想著要獲寵於太子。
誰知慶裕帝一聲咳,“愛卿所言極是,即日起準太子臨朝聽政,今後朕之下,東宮之印方可核準。”
伏瑀身先俯首,“遵旨,吾皇萬歲,臣必定儘心輔佐太子。”
眾人皆附議,跪地頷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定當輔佐太子。”
慶裕帝抓著身邊內侍的小臂,離開大明殿時,眼神落在伏瑀的身上。
下朝後,戶部尚書與吏部尚書一起抓著伏瑀問道:“伏相,今日早朝,聖意究竟欲意何為啊?”
伏瑀看著兩人,“兩位尚書大人,臣下輔佐儲君儘心竭力方可,至於揣度上意,便不是我等能為之事了。”
“我等自然明白,自然明白。”
見兩人立時換了話鋒,伏瑀則輕笑道:“哦,對了,忘了恭喜二位大人,皇上已為太子殿下賜婚,選二位千金入主東宮。”
戶部尚書錢謙益與吏部尚書張德曜二人互看一眼,便雙雙抱拳同伏瑀作揖,“我二人謝伏相指點。”伏瑀笑著點頭,轉身向內府局而去。
早朝之事不出三刻傳遍大新皇宮,自然也落進褚洺戟與皇後的耳中。
褚洺戟聽聞此事由伏瑀挑頭,便一臉不悅,“何時起,孤能立朝堂,要仰仗一個臣下的鼻息。”
阮玉嬌端著參茶遞過去,坐在褚洺戟的身邊,“殿下何至如此動怒,伏瑀此舉,目的顯而易見,他同殿下您示好呢,便是今後,丞相伏瑀也要聽殿下的,何愁不能儘解往日怨氣呢。”
“太子妃所言甚是,”褚洺戟站了起來,“父皇既已下旨,孤自然要去領旨謝恩的,你們好生伺候太子妃。”
阮玉嬌看著身姿挺拔的太子闊步而去,便心下歡喜。
褚洺戟去往大安宮謝恩,轉道回東宮,卻在宮道上遇見伏瑀,伏瑀先是一愣,隨即單膝跪下,“臣伏瑀給太子殿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