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不要太尖銳才好 星瀲……(1 / 2)

雨後的傾雲還是壓得很底很底,遠元近近都浮著薄薄的霧靄,濕漉漉的,黑牛看起來很興奮,哞哞的蹦遠。星瀲轉身抽它一鞭,再回過頭,就看到瑩瑩瞪著誇張的大眼睛,藍色的流光從她飽滿的額頭順著兩邊臉頰流下來,瞬間變黑。

〈一〉

枝智左手托著下巴,右手百無聊賴的敲擊著桌麵,精致纖長的手指上還倔強的掛著褪了色的淺紫色甲油。

星瀲一直不認為枝智是個安靜的女孩,她的靈動像極了瑩瑩。高一的新教室,她踩著整點風風火火的闖進來,衝到星瀲的座位上,笑得一臉燦爛說:“我做你的新同桌。”星瀲呆在那好久,瑩瑩,瑩瑩,想起那誇張的大眼睛,想起那藍色的流光從她飽滿的的額頭順著兩邊臉頰流下來,瞬間變黑。星瀲抿緊唇,搖頭甩掉那恐怖的記憶。枝智就在那時轉過頭來,掛著委屈說:“不歡迎啊!”星瀲伸手抓住她纖細的胳膊,忙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意思,隻是你這樣子很像我表妹的作風,我們五年級的時候來縣城讀書也跟你一樣,第一天就踩著整點衝進教室,說‘我做你的同桌’,而不是‘我做你的同桌好不好?’斬釘截鐵的率真。”星瀲不明白第一次見麵就這麼坦白自己的秘密。這些記憶自己曾經那麼的努力埋藏躲避,現在卻就因為她像瑩瑩而說了出來。星瀲那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對枝智好,就像曾經瑩瑩對自己那樣。

星瀲換了種握筆的方式,謄出中脂,指尖順著英語的改錯題一行一行滑過去,無奈找不出錯,滑到最後一個單詞也枉然,抬眸,望一眼窗外荒坡的蘆葦,鉛灰色的絮一束一束的飄飄搖搖,習慣性的把玩著指尖的水筆,左轉一圈,右轉一圈,不論轉得再久,再用力,最終都隻能回到原點。

像枝智,像他,顧天際。

其實星瀲一直是知道顧天際的,知道他身體裡流著那個人肮臟的血液。枝智知道他,應該是高三,也就是這個學期的事,那時的枝智,課堂上都會莫名其妙的笑,輕抿著唇,像被新婚丈夫嗬護著的小媳婦。她把頭發弄成大波浪,在學校裡是不允許披頭散發的,她就把頭發紮起來,在靠近發帶的地方插支精致的簪子,又細又小,黑白兩色的水鑽,清新又有內涵,不像校園裡那些彆著各式各樣大紅大紫發夾的女生,還以為是公主,其實俗氣不堪,耳朵上不斷變換著小巧的耳釘。也就是從那時起,她纖長的手指爬上高貴的淺紫色甲油,每天光彩奪人。

星瀲還記得那晚她爬進自己的被窩,神神秘秘的,她說,“今天我跟他表白,他接受我了。”星瀲問是誰的時候,她羞羞澀澀的小聲吐出一個名字:顧,天,際。

被窩裡的氣流突然變得很緊,悶悶的暖暖的黑暗埋藏了星瀲僵硬的表情。

指尖有涼涼的觸感,低頭,黑色的墨水在微黃的紙上拖著漂亮的彗星尾,應該是剛才指尖碰到紙張時擦到墨水了,黑色的墨順著指紋渲染,枝智的眼淚就在這時砸在桌麵上,嚇了星瀲一跳,“枝智......”

都一個多星期了,看著失戀後的她依舊生龍活虎的,還以為已經緩過氣了呢!星瀲早該知道的,那已經暗淡卻還倔強掛著的淺紫色甲油,已經歪歪斜斜的小水鑽簪子,早該猜到了,曾經那麼用力的在一起,說分手談何容易。

枝智順勢扯過星瀲的胳膊,撲在她肩頭,“為什麼,為什麼。”“沒關係,總會過去的。”“他不過去啦。”星瀲莫名其妙,難道是枝智甩了顧天際嗎?什麼叫“他不過去”,“什麼?你們到底,是,怎麼的啦?”“是他提出分手的,我就算再怎麼喜歡他,我也不會對他死纏爛打的嘛。”“那你哭什麼?”

星瀲鬆弛繃緊的神經,重新坐正身子,抽張衛生紙吸乾英語課本上的墨跡,枝智依舊拉聳著腦袋,“你知道嗎?他真的......真的好沒風度,我不過是在分手後寫過去兩篇心情隨筆而已,我也沒辦法啊,我真的喜歡他的嘛,他就......他就找了一大夥女生來罵我,來我們宿舍有意無意的惡語中傷我,她們說話真的好難聽的,真的,我真的好難過。”

星瀲按在書上的手指在收緊,真是父傳子承啊,有那樣一個父親,就是不一樣。現在處理事情就這麼決絕,不給彆人留一條後路,那麼長大後,是不是青出於藍。

可惡!憑什麼可以這麼對瑩瑩,這樣對枝智。

“我真的覺得自己好賤,真的好丟人,居然喜歡上這麼一個人。”枝智粗魯的抽出衛生紙抹自己一臉的眼淚鼻涕,像人團宣誓那樣鄭重其事:不就是個臭小弟嗎?老姐我才不屑跟他計較,我還是跟我的青梅竹馬玩異地戀,甜甜蜜蜜去。”

枝智初三補習了一年,和她同屆的男朋友就去了外省了,兩人吵吵嗬嗬三年多。可能是耐不住寂寞,心血來潮和顧天際玩了一把,怎麼說她都是那種需要隨時被寵的女孩。

“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報複他,找人整死他。”星瀲瞥過來,看到枝智眸子裡的恨意。“要不要我幫你。”星瀲挑眉頭,邪氣清靈,透明的美麗。“你怎麼幫我?”“我讓他嘗嘗被寵上天堂然後被踹入地獄的痛苦,你所受的苦,我會讓他十倍百倍的還給你。”枝智愣愣的瞪著星瀲,她發誓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星瀲,邪氣,媚惑,像,妖精一樣。

(二)

鉛色的教學樓/你目光憂鬱/低頭/匆匆而過/隻敢/抬頭望一眼你

頎偉的身影/擦身而過的瞬間裝作十二分的陌生/任心中怦然/

澎湃/一次次回眸/隻為你漸行漸遠的背影/細細回想/你從對麵

走過來時/有沒有一下下目光是砸在我身上的/那憂鬱的目光有

沒有一下下屬於我/白紙上的鉛跡/現在/有沒有一下下/撥動你

提:幽樹晚風燕子斜 11.1

悶悶的教室,四架已經成為裝飾物的三葉風扇,十一盞白熾燈,

米黃色的窗簾不定期開開合合裁剪著窗外一天一個樣生機勃勃的美景,

牆上的黑板寫滿了有人會擦,腳下的地板臟了有人會掃,桌上的書

堡高高矮矮,每天都有人會裝修,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設定好的一個程序,

什麼時候該是什麼圖形,該是什麼配聲,都是事先編輯好的,

習慣於你擦肩而過是的情緒,周傑倫說:輕輕嘗一口這香濃的誘惑,

還在回憶你給過的溫柔 ,我說輕輕嘗一口對你的思念,回味那奢侈的呼吸,

窗外的道行樹又綠了?

你窗外是蘆葦坡吧,那和鉛跡一樣灰的葦絮美嗎?

我沒有如火如荼般熱情的詩情畫意,

但那飄飄搖搖的葦絮真的有我對你的思念呢!

提:幽樹晚風燕子斜 11.18

端莊高貴的主持人嚴肅的口吻不帶一絲感情,就像路邊因風吹落的宣傳畫

——那不關你的事,沒有情緒的殘忍,目的各異的媒體,三人成虎的娛樂頭條,

扭曲的真相,屏幕上閃過的鏡頭,那些西裝筆挺豪華轎車,會議談笑風生,

那些沉靜如一波春水的外表下,他們有著怎樣的無奈,

主持人冷漠嚴肅下陳述的人世冷暖就像慈眉善目的觀世音,雙掌合十,祈禱和祝福,

不會知道人世的疾苦和悲哀,慈眉善目,見多了,見久了,也不過是冷眼旁吧!

你呢?你也似主持人機械式的嚴肅與冷漠?

你也似高居廟堂的雪衣觀音,

行走在匆匆人流中的你,端坐書堡中的你,也似那些人的新聞態,你生活調味的脈衝,

莉莉周說矯情不是你的錯,多情是你自我的脈衝,新聞人世冷暖的縮影,

肅穆背後的無奈與蒼涼,隔著一層屏幕,你是否能感受到長長的光纖另一頭的脈衝,

今天抬頭看七點檔的新聞,就想到莉莉周的話:新聞不過是憂鬱的脈衝符號,又想到你,

回想在食堂看到你穿著藍白條紋T恤低頭走路的樣子,

很憂鬱,也很心疼,抬筆間,又想到自己,

用張愛玲的話說是“卑微到塵土裡”的一個人,要多少的鉛跡深沉大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