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樣的“直截了當”,甚至連唇角微笑的弧度都跟那天在派出所問詢時一模一樣。
“我下班習慣走後門,正好看到了他……他當時在搬東西,也看到了我……”
“然後呢?”
楚黎笑了笑:“然後我就走了。”
蘇洛與白瀚宇交換眼神,而後繼續問道:“方建國是方昊的父親,你見到他出現在自己公司樓下,不覺得奇怪嗎?”
“蘇警官,我那時根本不知道他是誰,我應該覺得奇怪嗎?”
楚黎話落麵上露出幾許不耐煩,身子微微後仰靠在單人沙發上,微笑著又道:“二位警官,想必你們也了解過方昊的事,該說的我已經說過無數次,方昊的家人三番兩次試圖傷害我,算起來,我才是受害人,希望你們早點調查清楚他們出現在北市的目的,也好讓我安心。”
楚黎話裡話外將自己與整件事摘得乾乾淨淨,同時委婉表達了想要結束談話的意圖,換做任何一個不甚相熟的“陌生人”,都該在這種時候自覺離開。
但不巧的是,楚黎眼下麵對的不是旁人,而是人民警察。
白瀚宇將杯中茶一飲而儘,笑著看向雙手交疊在胸前滿身戒備的楚黎:“可以再幫我們倒杯水嗎?白開水就行,謝謝。”
楚黎抬眸望向白瀚宇,她已經沒有認真望向一個“陌生男人”,白瀚宇棱角分明的麵上掛著兩個頗為顯眼的黑眼圈,一雙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毫不避諱正回望向楚黎,目光相接的瞬間,楚黎陡然間生出了種被某種“動物”盯上的感覺。
這種感覺令她很不舒服。
“好,稍等一下,我去燒水。”
楚黎起身時,蘇洛忙跟了上去:“你的手不方便,我幫你。”
“那白警官稍等我們一下……”楚黎似有若無瞥了白瀚宇一眼,與蘇洛前後腳往廚房走去,行動間,白瀚宇注意到楚黎左手始終攥著手機,手機上的倉鼠沾了血跡,正隨著楚黎的行動,微微晃動。
“你喜歡倉鼠?”
白瀚宇隨口一個問題,卻令背對著他的楚黎頓住腳步微微蹙起了眉頭,她指尖蜷縮了幾下,費力將手機上的倉鼠握在手裡,站在原地背對著白瀚宇回道:“這是妹妹送我的東西。”
“哦……原來楚小姐還有妹妹啊?”白瀚宇一邊說一邊將視線投向電視櫃旁一個精美的相框上,相框裡是一家三口,身著校服的楚黎被一對中年夫妻摟在懷裡,衝著鏡頭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看起來,那應該是高中時候的楚黎。
白瀚宇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其他照片。
廚房裡傳出“咕咚咕咚”的水聲,因著局裡的來電,白瀚宇換出了需要查找資料的蘇洛,與楚黎並肩站在了廚房整潔的白色桌案前。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楚小姐了……”
立在水壺旁的楚黎轉過身,麵上依舊帶著笑:“沒關係。”
“我看客廳裡的照片,怎麼沒有你妹妹?”白瀚宇沒給楚黎任何思考的時間,自顧自便問了出來,廚房小窗外隱有冷風裹挾著孤清的月光落在楚黎身上,長發微微隨風飄散,白瀚宇被那股冷風吹得縮了縮脖子。
“怎麼又不關窗?!你是真不怕感冒啊?”不等楚黎回答,白瀚宇徑直上前越過楚黎,將關得不怎麼嚴實的窗用力合上。
“我不喜歡太溫暖的地方。”
楚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白瀚宇剛剛關上窗戶的手顯得有些多餘,他十分不能理解楚黎這樣的年輕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大冷的天,不喜歡溫暖,那你倒是睡大街啊?
如果楚黎是白瀚宇的局裡的同事,立時便會被懟回去,白瀚宇不甚理解猶豫了一下,回到窗邊又道:“那我再給你把窗戶打開?”
“……”
楚黎沒說話,白瀚宇的手停在當空不知是該關窗還是開窗,猶豫間突然一股大風呼呼卷了進來,直接吹了白瀚宇一臉,他身側楚黎也沒能幸免於難,大風將她的長發吹了個亂七八糟,活生生將楚黎的吹成了個“女鬼”。
“我去,怎麼突然起風了,我覺得咱還是把窗戶關上吧!”白瀚宇七手八腳關上窗,一回頭,正看到楚黎正支棱著一隻手慌忙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見白瀚宇突然轉身,楚黎迅速恢複了麵無表情的冰山臉。
不知怎麼的,白瀚宇突然覺得他所了解的楚黎,似乎也不是真正的楚黎。
這姑娘,顯然是個習慣隨時切換“表情”“演技超高”的“麵具怪”,她用幾堵厚厚的城牆將真正的自己包裹其中,外人無法輕易窺得其真容分毫。
緊接著,隆隆雷聲響起,北市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春雨。
“下雨了!我的衣服!”楚黎終於露出了一丁點兒帶有生活氣息的驚慌失措。
在熱心警察白瀚宇和蘇洛的幫助下,楚黎晾在陽台的衣服被緊急搶救下來,家裡各處開著小縫的窗戶和門都被嚴嚴實實關了起來,白瀚宇和蘇洛回到客廳時,“一隻手”的楚黎已經給他們倒好了熱水,同時桌上還多了兩塊歪歪扭扭臨時擺了兩顆草莓的自製小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