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瀚宇注意到楚黎說話的時候,左手一直把玩著手機上的小倉鼠,而那隻名叫“VIKI”的倉鼠已經沒了血跡,表情也由昨天的發呆躺平狀,換成了一隻舉著刀叉麵帶慍色的倉鼠。
楚黎換了一個新的手機掛件。
白瀚宇對楚黎的話不置可否,拿掉上麵那幾張鯨魚商業園監控圖,最後留下的,是15幢A座7層走廊的監控圖。
圖裡的楚黎與吳美芳相對而立,正微笑著向吳美芳說著什麼。
“能再重複一次,你那天跟吳美芳說了什麼嗎?”
這個問題楚黎在派出所已經說得很詳細,很明顯,白瀚宇在刻意試探她……
楚黎麵色未變:“吳美芳問我,記不記得她兒子是怎麼死的……說我逃不掉,必須給她兒子贖罪……我讓她走,並且當著她的麵拿出了手機,跟她說如果再糾纏我,我就馬上報警,然後她就掏出了刀。”
“吳美芳已經糾纏過你兩次,且對你動過手,你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去,不害怕嗎?”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麼要害怕?白警官,你信不信,如果我在吳美芳麵前表現出有一丁點兒害怕,她拿刀的那隻手,絕對不會顫抖,在施暴者麵前害怕,隻會讓他們那顆暴戾的種子長得更加茁壯……但我的確沒想到吳美芳這次會帶刀來。”
這段話與楚黎在派出所說的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白瀚宇看了蘇洛一眼,蘇洛將所有資料收起,而後麵色凝重看向楚黎:“楚黎,方建國尚未抓捕歸案,我們懷疑他很有可能會對你下手,所以……這些天,局裡安排留人在你家保護你。”
“保護我?!”楚黎完全沒想到今天警察找上門來是為了這個。
“你還要去醫院,一個人來去太危險,還是那句話,每個人的命隻有一條,誰也賭不起。”白瀚宇從蘇洛手裡接過整理好的文件和錄音筆,而後將麵前紙杯裡的水一飲而儘站起身又道:“我去隔壁看看,然後直接回局裡,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明白!”蘇洛將自家老大恭恭敬敬送出了門,隨著門關上的瞬間,蘇洛明顯感覺到了楚黎的不自在。
“你可以當我不存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會打擾你。”
令蘇洛沒想到是,楚黎猶豫了一下,說出口的卻是:“如果我媽媽回來了,能麻煩你幫我解釋一下,就說……是你們不讓我對外透漏案件細節,我沒跟她提方建國出現的事。”
“我到時候會看情況,如果不影響案件,我可以幫你。”
“謝謝。”
楚黎是個很安靜的人,不知是不是家裡多了個人的緣故,自打蘇洛坐在餐桌開始辦公後,楚黎就沒有從臥室裡出來過,不知過了多久,蘇洛收到了D事警方傳來的關於“深藍療養院”的資料,以及院方提供的楚黎的住院資料。
資料顯示,楚黎是2020年春節前住進去的,入院時,院方對楚黎的身體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就身體層麵而言,楚黎沒什麼問題,但就心理層麵來看,當時的楚黎的確出現了問題,對於“接觸陌生異性”以及“提及方昊”時,楚黎會表現出明顯的抗拒,院方就此特地安排了心理醫生對楚黎做心理疏導,經過一年多的調養,楚黎出院時,身體包括心理健康評估,都顯示正常。
“一年零六個月,按每個月最低一萬算,這少說也得十八萬!楚黎家真的是普通家庭嗎?”蘇洛將資料整理發送給了自家老大,白瀚宇大概在忙,沒有回信息。
蘇洛再抬起頭時,發現時鐘已指向晚上7點,楚黎在房間裡待了一下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蘇洛起身伸了個懶腰,敲了敲楚黎臥室的門:“楚黎?”
一陣短暫的寂靜之後,蘇洛聽到了房間裡拖鞋趿地的聲音,片刻後,楚黎打開房門,衝蘇洛低聲道:“抱歉,我剛剛睡著了……我來準備晚飯,蘇警官你稍等一下。”
“沒,我不是要催你做飯……”蘇洛話說了一半,卻見楚黎低垂著臉,眼圈有些紅紅的。
與此同時楚黎也覺察到了蘇洛注視自己的目光,迅速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往廚房走去:“挺晚的了,也該吃晚飯了,蘇警官你彆客氣,先坐。”
蘇洛也隱約發現了楚黎的古怪,白天問詢的時候,楚黎分明神色坦然,甚至在望向他們老大的眼睛裡,帶著幾分明晃晃的挑釁。
他們隻分開了一小會兒,楚黎卻又表現得疏離禮貌,言語間儘是防備與回避。
蘇洛直覺楚黎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一定出了什麼事……
楚黎在廚房裡忙活,蘇洛借口上廁所,往楚黎房間裡看了過去,昨天她幫楚黎關窗戶的時候,其實是進過這個房間的,房間裡擺設跟客廳差不多,一慣的冷色調,乾淨到離譜,像極了樣板房。
隻書桌旁的櫃子裡擺放著一排“倉鼠VIKI”,給這間房增加了幾許生活和奢靡氣息,在這排倉鼠後麵,蘇洛還發現了一瓶尚未開封的“褪黑素”。
彼時的房間與昨天看起來沒什麼差彆,隻床上淩亂了些還沒來得及收拾,枕邊放著一本書和一個維生素藥瓶,看樣子在她敲門前,楚黎的確在睡覺。
蘇洛不便在楚黎臥室久留,隻匆匆瞥了一眼床上的書和藥,封麵寫著六個大字“英語競賽試題”,藥是藥店裡最普通的維生素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