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留學生出國學到的禮儀?”
在安靜的包廂內,回蕩著男人細軟的聲音,帶著點跋扈的味道。
樓下的戲台,唱戲的戲子恰巧唱到了高潮,掌聲不斷,隱隱約約飄上了樓。
茶杯被掀翻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滴濺出來,茶杯玻璃碎片散落開,砸在一旁恭恭敬敬低頭的男人身前。
從這個角度看不出那男人臉上的表情,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周身與旁的打雜小二格格不入的清冷氣質。
那男人的皮膚很白,穿著一件淺灰色的大褂,身形修長,端著盤子的手,指尖修剪的圓潤。
身上有一股子文弱書生的味道。
“我給您重新倒。”
洛唯昭並沒有因為坐在主座的男人的話而氣惱,沉默的將地上的碎片撿起,沒有在乎滾燙的茶水沾濕了他的指尖,帶來一片紅暈。
這樣子瞧著好不可憐。
男人偏生格外倔強的沒開口說任何彆的話。
坐在屋子內主座上的那位,手中捏著一把絲織紋鏤空折扇,絲滑黝黑的頭發披散在肩膀,麵色極其蒼白,狐媚的桃花眼往上挑著。
此刻正將手中的折扇擋在唇邊,掩飾著唇角蕩漾開來的笑意。
蘇秉文身上穿著一件綠色長衫,襯托的整個人愈發帶著點妖魔的魅氣。
男人生的很漂亮,像是《白蛇傳》中那位青蛇姑娘,柳葉眉,唇紅潤豐滿,在他的眼下,有一朵漂亮的桃花紋胎記。
隨著眼睛的轉動,風情萬種。
“現在可沒有旁人看你演戲…你裝出這一副受委屈的樣子,彆人還真當我蘇秉文為難你。”
蘇秉文將另一隻手搭在桌麵上,隨著他說話的語速輕輕的點擊著,在屋子內發低沉的悶響。
他臉上依舊帶著三分笑意,看向那沉默不語的男人,在對方將地麵重新收拾好,又恭恭敬敬的端了一杯茶後。
他才慢悠悠的抬起手,指尖才觸碰到杯壁,就毫不留情的推開。
高溫度的茶水在此刻儘數倒落在那低眉順眼的男人手背上。
滾燙的溫度一瞬間在對方細嫩的肌膚上帶出一小片的紅,在那茶杯再次掉落在地麵時,樓下突然響起了一陣騷亂。
戲台上唱戲的人音調有些不穩,一切平靜被打碎。
也在此刻,蘇秉文覺得太陽穴一陣的抽搐,隨即眼前一片發黑。
一道陌生的聲音在腦子裡突兀的響起。
“人物角色覺醒中…綁定‘重生’係統,現在進行記憶傳輸…”
那聲音冰冷冷的,在落下的一瞬間,讓人頭痛劇烈,蘇秉文伸手支撐著自己的太陽穴,此時此刻,他的腦袋裡被傳輸進大片的記憶。
*
蘇秉文死在了最愛傅君屹的那年。
作為一個從小被拋棄的孤兒,蘇秉文是被養母一手帶大的,在民國文化及其開放的年代,他被養母含辛茹苦的養到了十八歲。
在十四歲那年,養母病重,蘇秉文隻身前往戲院拜師學藝,在班主的精心教導下,成為了戲院的頭牌。
也是在成為頭牌的那一年,他認識了傅家的大少爺傅君屹,一個優秀的英俊少年郎,擁有廣闊的前程和遠大的報負。
傅君屹說喜歡蘇秉文,兩人幾乎是在相識後的幾天裡確認的關係,傅君屹捧蘇秉文成角兒,蘇秉文安心待在他身邊。
兩個人性格合拍,在蘇秉文以為自己遇到了良配時,得知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洛唯昭。
傅君屹的白月光,三年前男人為出國留學不告而彆,留下傅君屹一個人在國內痛不欲生,也就是在那一會兒,傅君屹找到了和洛唯昭有五分相像的蘇秉文。
在洛唯昭回國後,傅君屹開始變心,他三天兩頭去找洛唯昭,甚至偏袒,一次又一次的不被選擇,導致蘇秉文開始對洛唯昭下手。
在無數次的惡意針對下,傅君屹對蘇秉文愈發不耐煩,甚至要解除伴侶關係,直到某次意外遇險,傅君屹選擇了洛唯昭,而蘇秉文則枉死在了那批團夥手中。
下場淒涼。
重活一世,蘇秉文的人物意識覺醒,腦子裡係統的聲音依舊冰冷。
“給您一次重新活過的機會,上一世,由於世界主角光環太過於強烈,世界平衡被破壞,您被牽動做出很多不符人物設定的決定。”
“這一次覺醒您的人物意識,不受主角光環影響,塑造角色多樣立體性,擺脫替身的身份,為自己而活。”
一係列的話術蘇秉文聽不明白,他隻聽懂了最後一句話,似乎是重獲新生的意思。
那聲音落下後就飄散了,腦子裡被拉扯的巨痛也隨之飄散。
蘇秉文睜開眼睛掃了一眼周圍,微微皺眉。
方才他在乾什麼?
地麵上茶杯的碎片在昭示著剛才的行為,壓根不像他平日裡會做出來的事情。
旁邊,洛唯昭低垂著眉眼,他沉默片刻,再次要彎腰去撿的時候被製止住。
“你彆動。”
包廂的門就是這個時候被一腳踹開的,一切發生的太過於急促,蘇秉文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場景格外熟悉。
他這是又回到洛唯昭回國的時候了?
目光轉移,他看著門口臉色暗沉的男人,頭發被梳的一絲不苟,搭垂下一絲在額前,男人的麵部線條流暢,唇薄,丹鳳眼,此刻眯眼看過來。
“蘇秉文!你又在乾什麼!”
聲音被摔碎在地麵,和地上支離破碎的茶杯碎片融為一體。
包廂內,熏香還在嫋繞著上升,樓下咿咿呀呀的戲腔再次飄來。
蘇秉文視線在周圍轉動了一下,他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