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著彎在開導,還自以為隱藏的很好。
蘇秉文有些想笑。
他怎麼在之前沒有發現洛唯昭是個這樣一根筋的人?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才聽見蘇秉文的聲音,有些悶,但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知道了。”
洛唯昭輕輕點了點頭,他剛才慌亂之間在身上摸到了一塊手帕,此刻被緊緊的捏在手裡。
就看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後台,那塊手怕終究還是沒有遞出去……
天空依舊陰沉沉的,四麵八方都席卷著一陣風。
蘇秉文麵上已經恢複了平靜,唯獨眼眶有些微紅,征兆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風吹在身上有些涼,幾乎要刺進人的骨頭裡。
手指上隱約還縈繞著沒有散去的麻意,蘇秉文將風衣外套裹緊,身上才終於有點暖和的意思。
一路到養母家破落的院子外,聽見遠遠飄來敲鑼打鼓的聲音,才終於想到今天的日子。
傅老爺子來下聘的時間。
聘禮擺在院子外,一群紅衣侍從喜慶的歌舞著,將一箱又一箱的珠寶抬進院內。
外圍一圈的街坊鄰居,探頭探腦的眼巴巴著這數不儘的珠寶財務,議論紛紛,連嗩呐都壓不住的嘈雜。
“…這蘇家小子又勾搭上了哪號人物?”
“一個男的,被另一個男的下聘…這說出去也不嫌丟人…”
“這不是傅家的裝束?傅家那少爺當真瞧上這戲子了?”
“戲子也上得了台麵?哪個世家不是追求門當戶對?戲子頂多是個偏的…”
“嘖嘖嘖,這蘇家小子當初我就覺得是個不要臉的…”
“他要臉?能讓一個男人抬了去?”
嘰嘰喳喳喧鬨成一塊兒,迎出大門來的蘇瑞此刻無措的看著鄰居們的指指點點,她甚至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站在大門口瘋狂的拍著一雙已經顫巍巍的腿。
“彆說!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焦急的伸手去趕那些看戲的鄰居。
蘇秉文小跑過去,他一把拉住了女人胡亂揮舞的手,擋在對方身前,眼神淩厲的掃過周圍。
“都閒的沒事?需要我找去求傅爺給你們賞些事嗎?”
這院子裡的青年大多是在傅家做工的,僅靠一份工作維係一家,若是丟了工作,誰都彆想好過。
男人的聲音並不大,卻讓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
嗩呐喇叭的聲音此起彼伏,穿著紅衣的侍從臉上帶著喜慶的笑,將所有的聘禮都抬進了破落的院子中。
領頭的媒婆先是衝蘇瑞鞠了一躬,隨即又朝蘇秉文拜了一拜。
聲音隻有他們幾人聽得見。
“傅老爺特意囑托過了,這些聘禮一件不落的和蘇先生核對清楚,三日之後,高抬大轎迎娶蘇先生入府…”
媒婆規規矩矩的說完,然後又朝兩人拜了拜,頭也不回的領著一眾人離開了院子。
原本喧鬨的小破巷子突然陷入一陣死寂,蘇秉文手中捏著聘禮的清單,一件一件的核對著院子裡的物件。
背後蘇瑞一直在歎氣,人都已經走了,她才反應過來。
有些話在嘴邊要說出來,卻又礙於殘忍的現實而不得不咽下。
將所有的東西都清點完之後,蘇秉文坐在院子的一棵樹下喝茶,對麵蘇瑞臉上帶著滿滿的憂心。
甚至倒茶水的時候,將滾燙的熱茶澆在了自己手背上。
終於還是憋不住了。
“傅老爺為什麼要給你下聘?”
“是替傅家那小子…還是…”
話沒有說穿,明顯是給蘇秉文留了臉麵的。
誰知對麵坐著的男子雲淡風輕的喝了口茶,將茶杯放下之後,嘴唇勾起了一絲淡淡的笑。
“他替自己下的,三日之後,娶我做傅府的四房姨太。”
聲音落下,茶杯和地麵碰撞碎裂開來,滾燙的茶水濺落在四周,伴著女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他都已經五十了!你怎麼…”
再嚴重的話也說不出來,“怎麼”了半天,還是沒有擠出後麵來。
蘇秉文沉默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天邊,隨即又挪到了女人臉上。
“我知道您擔心我,但在這亂世之中,就憑我一個戲子的身份,我們沒有辦法得到我們想要得到的。”
“唯有有錢,有錢才能操控一切。”
“我現在需要這筆錢…”
“你需要這麼多錢做什麼?”蘇瑞壓根想不明白。
她的思想已經被舊社會荼毒的很深,在她的思想觀念當中,沒有辦法出人頭地,就隻能選擇平平淡淡過完一生。
一切冒險的行為,在人生規劃之中不被考慮在所規劃的軌跡中,形成兩種極端。
要麼出人頭地,要麼踏踏實實過日子。
而不是像這樣,一切都已經脫了軌一樣,離經叛道且不被世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