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很好,陽光細細密密的落在地麵上,鋪開了一幅亮色的畫,風吹在人身上沒有那麼寒冷,連帶著人的心情也變好。
蘇秉文知道昨日夜裡發生的事情定然已經在街坊鄰居之間流傳開來,關於自己的議論甚至不用去猜,都知道已經離譜到什麼地步。
早晨他從破落的院子裡出來後,果然看見了圍在不遠處的一群長舌婦。
眼神一個勁的往這邊瞅,似乎已經不滿足眼神上的八卦,還連帶著手上的動作比劃著。
不用靠近都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不知羞的狐媚子…”
“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
“竟然想著送上門給男人睡…”
“你還指望著一個唱戲的本性能有多好?”
“……”
聲音紛紛雜雜的落在蘇秉文背後,他毫不在意的從那群人旁邊經過。
儘管對方故意大著聲音挑釁,他也沒有絲毫理會。
反而把對方氣的半死。
若是在這種時候,他還和這些婦人計較,就是真的沒有底線格局的。
甚至於浪費口舌。
到達戲院門口的時候,蘇秉文遠遠的就看見拿著掃把在掃雪的洛唯昭,男人的臉頰被凜冽的風吹得有些紅。
身上的衣服很單薄,在風中瑟瑟發抖。
聽見有人踩雪而來的聲音,對方扭頭看過來,和蘇秉文對視上。
他眼睫隻是輕輕的顫抖了一下,卻被蘇秉文清楚的捕捉到。
“今天你的戲排的比較後麵,怎麼來這麼早?”洛唯昭尷尬的抿了一下嘴巴,眼睛沒有看蘇秉文的臉。
“雪有些融化,你擔心著走,小心打滑。”
男人輕輕揉搓了一下自己被凍的通紅的手,呼出的氣體在空氣中形成一道細小的煙霧。
蘇秉文今天穿的比較厚實,裡麵銀色的長衫領口帶著毛絨,出門的時候,蘇瑞還特意叮囑給他加上了一件披肩。
一路走來,身上倒是出了些虛汗。
他將披肩取下來,幾乎眼睛都沒有眨的搭在了洛唯昭肩膀上,聲音輕飄飄的。
“今天雖然出太陽,但總歸還是天寒地凍的。”
“要注意點保暖。”
他說完之後,輕輕彎了一下唇角,便頭也不回的進入了戲院內。
銀色的身影在冰天雪地的襯托下格外清冷淡然。
洛唯昭依舊保持著站在門口手中握著掃把的姿勢,在對方將披肩披在他肩上的時候,那一股溫暖的熱量幾乎一瞬間將他籠罩住。
熱意從肩膀順著蔓延到胸膛,連帶著平靜的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
血液循環加速,身體暖烘烘的。
他盯著對方消失的背影,眼前似乎還浮現著剛才對方露出的一絲淺淡的笑。
漂亮的烏黑色瞳仁微微顫抖著,隨著唇角揚起的笑眉眼往下垂,淺粉的唇咧開,露出整潔乾淨的牙齒。
眼尾下,那個桃花樣式的淺色胎記在熠熠生輝。
鼻端浮動著淡淡的鬆香。
幾乎到了魔怔的地步。
*
戲院一早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他們都是聽說昨日的戲曲驚豔的,便召來了往日喜歡聽曲的伴。
一早便候在的大廳內,就為了聽到蘇秉文的戲曲。
自從蘇秉文跟了那傅家大少爺之後,便漸漸隱退了戲曲圈,開始戀愛腦一般的圍著那傅大少爺轉悠。
現在終於重出江湖,往日的那些追捧者,自然是願意花錢去聽的。
畢竟是哪怕過了這些年,他們也再也沒聽見過比蘇秉文唱的更好的戲子了。
今日的戲院能用門庭若市來形容。
蘇秉文在後台化妝的時候,班主很興奮的在裡麵轉悠著。
“我都好久再沒有看見過這樣的景象了…還得是秉文啊…”
喜悅攀爬在臉上,“戲院是有救了的!”
班主是真的開心,臉上的皺紋一條一條的顯現出來。
蘇秉文笑而不語,將麵上的妝容都處理好後,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後麵會更好的。”
他已經有錢了,已經有資本挽救這半死不活的戲院了。
前台呼喚蘇秉文的聲音此起彼伏,不少人都是衝著他來的,大廳喧鬨一片。
二樓的包廂內,一群紈絝將桌上的牌推翻掉,手中抱著煙鬥,猛吸了一口,煙霧繚繞。
“傅大少爺可想過你包養那小戲子現在都這麼多人惦記著…”
“可是會後悔?”
“當初我也是瞧上那戲子的,那身段…嘖嘖嘖…真的沒話講。”
“傅爺就當真不在意?”
聲音此起彼伏,不少人視線落在傅君屹身上,他目光幽幽的望著樓下的戲台。
突然冷哼了一聲。
“不過是爺玩爛的破鞋…你們倒真是稀罕…”
這話說的漫不經心,反而打了其他人的臉,“他那種戲子,怎麼可能比得上唯昭在我心中的地位?”
“空有皮囊的花瓶罷了,也就你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稀罕。”
傅君屹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視線落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