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裡不斷出現趙媛媛的話,她說林契與我的重新聯係是他的妄想,那麼這份妄想,或許與我無邊際的癡戀也有那麼一點,一點點相似相關的地方?
“怎麼了?”
感覺到我的不平靜,林契輕聲問。
“我……有點事想問你。”
他盯著我,像少年時聽喜歡賣關子的老師上課一樣,等我話中的後文。
但我不知如何開口。
有些話藏了太久,戀慕上頭的時候總有想告訴全天下的衝動,但時間一長,一切悸動都埋在泥土裡,漸漸地失去了破土而出的勇氣。
況且,此時此地,並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
“下回吧”,我躲開他的目光:“等我再捋一捋。”
也許我還有什麼誤會?如果挑開後事實並不如我所想,恐怕我剩餘的短暫時間,就再無法見到他了。
黎清的手藝比少年時好上太多,縱使我胃口再不好,也勉強嘗了兩串。
林契卻沒再領黎清的烤蒜之情,他愣是一個沒吃。
“什麼情況啊你”,黎清吐槽他:“高中的時候你不是我唯一的知音嗎?”
“不行,知不了”,林契說:“烤大蒜我是吃的,但你烤這麼糊,真的很難接受。”
黎清大罵他不講義氣:“高中那時候更糊,你怎麼不嫌棄?”
“那不是看你為情所困,不忍再傷你的心嘛。”
說起為情所困,這麼多年,黎清竟還維持著當年為李知知養成的習慣,其實蠻難得。
“對了”,我問:“你和李知知後來怎麼回事啊?”
高三最後,我隻記得有一天晚自習,黎清垂頭喪氣的,說自己失了戀。
那時我身體已經很不舒服,又正逢高考在即,沒什麼精力關心他的事,再後來我出了國,這些消息便都斷了。
黎清看了我一眼,咂了咂嘴,表情彆扭。
“其實吧,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不介意這事兒了”,他咬著焦糊的蒜瓣,像個有故事的中年男人:“但這事兒真要我說出來,確實很丟我黎少爺的麵子啊。”
“滾”,我假意踢他一腳:“你有個鬼的麵子。”
黎清笑著躲了:“行吧”,他說:“我現在就當李知知是個很多年前的朋友,雖然早失聯了,但她的青春也該有個交代,不能既無疾而終,當事人還全然不知。”
“你叭叭什麼呢?能有一點兒邏輯嗎?”
“競文,你還記得我追李知知的時候,她說她有喜歡的人嗎?”
我記得這件事,但後來黎清的窮追猛打起了作用,之前她是否喜歡什麼人,便應該不重要了。
“她喜歡你。”
我以為我聽錯了,剛要咽下去的水嗆在喉嚨裡,咳得我雙頰泛紅。
“什麼?”
黎清神情自然,像是早就不在意這些:“她從高一就暗戀你,你太優秀,她成績一般,不敢和你搭訕,認識我也是想要有機會接觸到你,誰知道我看上了人家。”
“我表白,彆人本來是拒絕的,但我太堅持,她稀裡糊塗就答應了,本以為跟我在一起能有更多機會見你,誰知道你並沒出現兩次。”
“最後快高考了,跟我說我倆的未來不同,到此為止,我還以為她真是為了什麼前途,非要分呢,結果,林契的初中同學正好是她閨蜜,通過這兒,我才知道人家從來沒喜歡過我。”
我非常震驚,我對李知知的印象很少,窺見林契耳廓小痣的雨夜,那個驕傲的馬尾,以及黎清追到人後,我見過的兩次,隻記得是個挺高挺白,還挺有個性的女生,再沒有彆的記憶,甚至話都沒說過兩句,她……怎麼會喜歡我?
“最可氣的是什麼你知道嗎?”黎清二郎腿一放:“林契這壞種,早就知道人家喜歡的是你,一句沒跟我提不止,還屢次在我試圖放棄的時候,給我加油鼓氣,出主意幫忙追,你說怎麼有這種人?”
“他也沒告訴你是不是?”黎清搭著我肩膀:“你說他圖個啥?本來跟你我都早說清楚,說不定你和李知知能成呢?”
他抬眼一看Sammy,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哦不,我不是那意思。”
“成不了”,Sammy對上黎清的眼睛,神色自若:“他高中時可有喜歡的人,你說的那個女的,沒戲。”
黎清立馬雙眼放光:“什麼鬼?”
他用力拍了兩下我的肩膀,像女同學知道什麼八卦時,興奮得渾身冒光一樣:“你?你也有喜歡的人?居然半句沒跟我說過,沒拿我當一點朋友啊這是。”
吐槽完我的不仗義,又屈起身子湊在我耳邊:“快,快告訴我,我認識不?”
被Sammy 突然揭破心事,雖然她並沒完全戳破我,但我的心還是一瞬間提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去看林契,發現他也在看我。
對上目光的一瞬,他抿了抿嘴唇,喉結一滾,像咽了口唾沫。
“我……”,我本來想否認的,讀書時,一般隻要有人傳某某和某某的私情,當事人一定是出來辟謠的,而今日這種情況,隻要我不承認,也沒人會逮住這種陳年舊事不放。
可我撞進林契眼裡,就像著了魔似的,被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蠱惑。
我無法再藏匿我的心跳,它就像隨時要爆發的火山,血液的岩漿將我燒得沸騰,燒滅理智。
短短幾秒時間,大腦卻隻想讓周身的毛孔都得到釋放。
“認識”,我聽見自己說:“在座的人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