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樓道裡也沒什麼彆的東西。
雲實乘坐電梯到達一樓,一樓進樓的大門這一麵,全部使用的是玻璃材質,但因為樓道燈光太亮,隻能在玻璃上看見她自己的倒影。
推開玻璃禁製門走出去,能清晰的感受到冷風中夾雜著濕氣撲麵而來,行走間也不如往常那樣順暢,空氣中的阻力變大,仿佛身體在某種黏稠物質行走。走下台階,雲實抬頭仰望,墨藍色的天空中沒有星月,空氣中也隻有少數的小型發光生物在漂浮。
目光從天空往下移,定在樓棟前的桂花樹上,這樹好像有些不一樣。
冬天夜晚的桂花樹,樹枝發白,樹葉是成長完成後的墨綠色,因為園藝工人的修剪,隻剩下最上麵那一蓬樹葉,看起來像個高瘦的蘑菇,樹下還有一條褐黃色木長椅。
正是那一蓬樹葉下的細小枝乾,上麵似乎多了很多細小枝葉。雲實不記得是樹本身就長著的枝葉還是些什麼生物貼在上麵,她走近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奈何身高不達標,隻能隱約看見那些小樹葉在空氣中隨風搖曳。
雲實忽然發現長椅靠背上也有幾枝這種樹葉一樣的東西,她拿出手電筒按開開關,仔細的觀察著這個和木椅顏色一樣的枝葉。
“枝葉”整個身體貼在長椅靠背上方,大約有小臂那麼長,半透明的嘴巴像吸管一樣圓潤細長,身體彎彎曲曲仿佛長畸形了的節狀樹枝,每一個彎曲突出部分都長有一株海藻葉瓣狀的附肢,頭部上方,身體兩側,尾部上方都長滿了這種附肢。整個身體偽裝成了木椅一樣的顏色,遠看就像是木椅長出了嫩黃的芽一樣。
它瞪著圓圓的小眼睛看著麵前這個觀察它的人類,管狀長吻猛地吐出一口藍色霧氣,把雲實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站定後發現那霧氣才噴出一米不到的距離就被空氣稀釋,就像是水墨畫一樣暈染開來,最終消失。
她勾起嘴角嘲笑自己膽小,容易被這些東西嚇到。雲實再抬頭看桂花樹上的東西時,就很容易看出正是長椅上的這種生物附著在枝乾上,在路燈的映照下貼滿了桂花樹枝乾的不知名生物發著微弱綠光,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整顆桂花樹像是突然遭遇春天一樣,發滿了綠色的小枝丫,隨著風柔軟地搖曳。
她掏出彆在後腰上的剁骨刀,心跳加速,之前那一隻噴出的霧氣顏色古怪一看就有毒,她怕她一靠近,這些生物就會齊齊防禦,但即使是這樣也沒有打消她要弄一隻回家的念頭。
手握骨刀小心翼翼地剔下一隻發著綠光的枝葉生物,在沒有驚動它的情況下就轉移了它的位置。也許是雲實在這裡站了太久又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動作,這一隻沒有噴出奇怪的毒霧,隻柔順地趴在刀的側麵,長長的尾巴懸空卷起貼向刀的背麵。
她手中平穩的拿著骨刀,腳步放輕放緩準備走回家裡時,耳邊再次響起了第一次看見這些奇異生物時的仿佛來自遙遠太空的聲音,因著這一次是在地麵上,雲實能很清晰的聽到音波撞擊在高樓之間的回響。
回憶起第一次見到的那一條大魚,雲實汗毛倒立,那是可以一口吞掉整個人類的冷漠獵殺者,她加快腳步往日十幾步就能走到的距離,此刻顯得格外的長。
才走動了幾步,雲實就感覺到身側有東西急速破空而來,雲實顧不得刀上還有東西,狂奔至台階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大魚轉瞬便至她身後,龐大的身軀遮掉了暖黃的路燈,藍色的幽光把地麵瓷磚也照成了藍色且越來越亮,張開的大嘴裡冒出鹹腥臭氣。雲實來不及多想,靠著躲避危險的本能往前一撲趴在地上而後朝著左邊滾了兩圈,藏在門柱後麵坐起來。
大魚撲了個空,整個魚頭來不及收勢,因為慣性撞在地麵上,還往前滑了一段距離撞在玻璃禁製門上,然而玻璃禁製門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雲實眼睜睜看著大魚的頭從身旁劃過,黑色的凸出來的嬰兒拳頭大的眼睛裡,清楚映出她此刻慌張狼狽的模樣。
大魚暈了一會兒,又活泛起來,上半身卡進了兩根門柱中間,隻能左右小幅度的搖擺,但即使是這樣也把雲實嚇得夠嗆。
她手腳並用連連後退,手指摸到掉落在地上的剁骨刀之後就不顧一切地揮起剁骨刀,對著大魚腦袋一陣亂砍。人被嚇到極致時是發不出聲音的,所以雲實即使張開了嘴巴也沒發出聲音,此刻的夜晚,除了大魚腦袋急速掙紮的破空聲和刀砍在肉上的悶響之外再沒有其他聲音。
雲實也不知道砍了多久,口腔、喉嚨和鼻子裡灌滿了鐵鏽味,急促的呼吸讓鼻腔火辣辣的疼。大魚和雲實被一片血霧包圍,她看不清大魚的情況,恐懼驅使著她機械地揮刀砍下,每一刀都用儘全力。
然而雲實再一次全力砍下去之後,她身後冒出一股藍色霧氣,混合著血霧包裹住了雲實的身體,在急促的喘息間被雲實吸入胸肺,身體立時一陣酸軟,刀口太深導致整個剁骨刀都陷入肉裡卡在了魚頭上,剁骨刀因著無力握緊的手和滑膩的汗液脫手而出,手下大魚趁此機會帶著剁骨刀瘋狂擺尾後退,過程中尾巴拍打到桂花樹,驚動了那些枝葉一樣的生物,數十隻枝葉般的生物齊刷刷噴出藍色毒霧之後四處逃散。而後大魚又卷土重來,從門柱側麵竄過來,把雲實高高頂起,撞在牆麵上,而大魚則被卡在門柱和牆麵之間再不能前進寸步。
雲實被撞的胸腔仿佛被堵住一般提不起一口氣,嘴裡鼻腔滿是腥甜血味,她強撐著眼皮,看見大魚沒法再進來後,嘴角咧開興奮地笑容,虛弱的發出一聲笑聲後又止不住的咳嗽,她知道自己今天贏了,在麵對如此龐大的怪異生物的獵殺還不死,就已經算是贏了。邊咳邊笑好一陣,連吸進了大片蔓延過來的藍色毒霧也沒在意,而後放心地暈了過去。
等到雲實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躺著。
她的意識醒了,但身體還無法動彈,連眼皮都睜不開,隻能根據周圍的聲音判斷出自己身處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