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伸手拉開衛生間門的觀朣知道是陳祝打來的電話,她故意不接,等從衛生間出來才慢悠悠地踱到桌子跟前,拿起手機。
從床上爬下來的李玥看到觀朣瞬間變了臉色,一副恭敬的樣子,就知道對方不是陳祝。
“喂,張老師!”觀朣不自覺地坐直身,“我在宿舍,您請說,好的好的,我這會兒就下去找學長。”
掛斷電話,李玥問:“怎麼了?”
“張老頭說今天把明天要用的材料忘陳祝那裡了,讓我幫他拿一趟,下節課給他。”觀朣邊換衣服邊給李玥解釋。
換好衣服,她順便拿上被丟在桌角的優盤。
倏地,她歪了歪頭,怎麼有種被拿捏的感覺?
兩棟宿舍樓之間有個圍壇,中間隻有一盞閃著微弱黃色光亮的路燈,這是晚上情侶難舍難分的地方。
陳祝背對女生宿舍樓,雙手撐在背後,仰著頭,以一副慵懶的姿態坐在圍壇上。
微風乍起,圍壇旁邊的竹林簌簌作響,陳祝敞開的襯衫被吹起,此刻陳祝卸下疲憊,他感覺無比自由。
觀朣剛出宿舍樓,眼睛就被迎麵而來的山風吹得眯起來,她伸出手撥開被風吹得糊住臉的頭發,心裡不滿:豁,好大的妖風。
找到陳祝,她步伐緩慢地朝他走去,陳祝睜眼轉頭看向她。
“還你優盤。”觀朣攤開手掌。
陳祝笑,“舍得下來了!”
觀朣不理他,直奔主題,“張老師說材料在你這裡,你給我吧。”
“我沒帶,明天給你吧。”
剛才陳祝遲遲沒收到觀朣的回複,就知道她這是在報複他白天不回複她什麼時候返校的消息。
他也不惱,白天和張老師一起去法院,返校下車時,他故意把他和張老師的材料混在一起拿走,本想用這個借口再見觀朣一次,沒想到提前用上了。
“你故意的。”觀朣癟嘴。
“是,我以為我表現得夠明顯了。”
說話間,陳祝伸出手握住觀朣指著他鼻子的手腕,稍稍用力往下一拉,觀朣受力坐在他的旁邊。
“風很溫柔,是吧。”陳祝柔聲道。
觀朣抹了一把扒在臉上的散發,嗤了一聲,不語。
“真羨慕你。”陳祝的雙手重新撐在身後,仰起頭閉上眼睛。
陳祝輕輕淺淺的鼻音鑽進觀朣的耳朵裡,她轉頭看去,他眼角滑落的晶瑩水珠在月色下閃閃發光呢。
圍壇四麵有不少情侶,有地坐著,有地站著,兩具身體皆有一處難舍難分。她和陳祝並肩坐在這裡,風從他們中間穿行,她的發絲撩動著他的臉頰,他的衣角撫摸著她的胳膊。
陳祝今天跟著張老師去法院旁聽。這是一起盜竊案件,被告是一位剛成年的聾啞男生,被告堅持自己沒有偷盜,在爭吵的過程中失手傷害失竊者,導致失竊者昏迷住院。
今天是二審,在判決前得到消息,失竊者死亡。
中途休庭,他和張老師出來,在衛生間聽到那位手語翻譯打電話。
“我哪看得懂,就詳個大概意思,我們都有普通話和方言之分,手語也有好不好,你敢說你能百分之百聽懂閩南話和溫州話,不能吧。”手語翻譯一邊洗手一邊小聲說。
即使聾啞人一直堅持自己沒有偷盜,可現在失竊者死亡,他的世界徹底失去了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海中出現了模擬法庭那天觀朣倔強的模樣。如果是觀朣,她一定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失去證明清白的機會吧。
觀朣眯起眼睛詳著對麵那對情侶的舉動,女生跨坐在男生的腿上,雙手環著男生的脖頸。
下一秒陳祝睜開眼睛,朝觀朣的視線看去,觀朣下意識伸出手捂住陳祝的眼睛。
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準備收起手掌。
陳祝出其不意地伸手拉住觀朣的手腕,他看著觀朣無奈地笑出來。
又被她當做弟弟了。
雖說比觀朣高幾級,年齡卻是比觀朣小兩歲,加上長得顯小,也難怪一次又一次被她當做弟弟對待,就連她每次叫學長都有一種姐姐看待弟弟的寵溺感。
看來要打消觀朣對他的這種看法,需要另一種方法了。
陳祝拉著觀朣的手微微用力,兩人的距離倏地收近。
在那盞微弱燈光的照耀下,陳祝的眼睛閃閃發亮。
風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