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有同學向老師申請開庭那天去法院旁聽。老師覺得這倒是一次近距離觀戰機會,便統計了去法院旁聽的人數,阿原就是其中之一。
“你問我為什麼突然做這個決定,其實不突然的。”阿原的發絲被風吹起,她抬手勾了勾擋在嘴上的頭發,“我有個堂哥在我們縣城當輔警,每次過節全家聚到一起,我爺爺就會說‘我家大孫真厲害,是警察’,我媽因為生了我,總被爺爺明著暗著諷刺,在我們那兒律師比警察還要厲害,因為他們覺得警察是拿死工資的,律師提成高,所以媽媽就逼著我選法學,以後當律師。”
觀朣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倆都是學委,兩個班也總是明裡暗裡拿兩人來比較,本來沒什麼,在大家的比較下關係自然變得尷尬起來。對於阿原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私密之事說給她聽,她眼神躲閃,撓了撓眉毛,沒頭沒腦地回答:“是呀 ,你的成績一直很好的。”
“那又能怎麼樣呢,我爺爺的話始終隻有一句‘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阿原苦澀一笑,“看吧,無論我多想證明自己,那又能怎麼樣呢。”
說著,阿原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那天看到你在法庭上的樣子,我簡直如夢初醒,我呀,也想在我熱愛的事情上閃閃發光。”
阿原一直很羨慕觀朣,她看起來玩兒心重,對待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在籃球場見一個愛一個。
可是作為獎學金勁敵的她知道,觀朣並不簡單,她的內心比誰都堅定,隻要她想乾的事情一定會乾成。
不過她也不差,隻是之前沒選對賽道而已。
服務員端著美式朝她們走來,觀朣轉身在包裡找手機準備付錢。
“和你說完舒服多了。”阿原替觀朣接過服務員手中的美式,放在離資料遠一點的地方。
觀朣拿出手機,發現她的飲品被阿原細心地放到一旁,心裡一暖,說了聲謝謝,扭頭掃上服務員手裡的二維碼卡片,低頭付錢。
“那你有沒有給你媽媽說你的決定。”觀朣把手機的付款信息亮給服務員看。
阿原苦笑一聲,“說了,她不同意,還威脅我以後要是不做律師就死給我看。”
“啊?”觀朣匪夷所思地驚呼一聲。
阿原倒不以為意,“沒事兒,我習慣了,從小到大隻要我不順她的意,她就這樣威脅我。”
觀朣知道阿原這樣驕傲的人說出這樣的話不容易,但轉念一想,阿原或許是覺得兩人交情不深,給她說這些也無妨。就算是她到處說,也會因為兩人關係不深,不會計較;相反的是,這些話恰恰是不能跟親近的人說,日後彆人要是從他處知道這些跑來問她,她會懷疑朋友,惶惶不可終日,既失了朋友,又失了臉麵,那這才是把自己逼到絕境。
觀朣看著阿原,二十歲的臉卻已有四十歲的溝壑。她想起自己的父親,她又靠什麼撐著呢。
她端起咖啡淺啜一口,喃喃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圖書館主樓有五層,副樓隻有兩層,她們坐在副樓天台圍欄的地方,風乍起,櫻花順牆向上吹起,落在阿原的肩膀上。
沉默在兩人之間遊離,氣氛瞬間死寂。
觀朣不知道說什麼,好像所有安慰的話在阿原最後一句話上都喪失了光芒。觀朣轉身從包裡再翻出一包餅乾遞給阿原,“小吃街後巷新開了一家零食店,這個餅乾就在A7區的角落,可難找了,不過還好,找到了。”
觀朣一直和阿原待到中午,兩人一起吃了飯,聊了許多關於漫畫方麵的趣事。阿原說她喜歡熱血一點,譬如鬼滅之刃;觀朣說她也喜歡鬼滅之刃,兩人約好下次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