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解結束,通過女警解釋,觀朣才知道這兩人是因為之前有法律上的問題想要谘詢陳祝。因為是過錯方賠了一大筆錢,後麵在警察局門口遇到江湖律師,聽信對方要是他來代理這個案件根本不用賠錢的言論,覺得吃虧,所以找陳祝理論。
剛開始陳祝還耐心勸導,後麵陳祝覺得兩人油鹽不進,便也由此作罷,不再搭理。
怨恨日漸堆積,這才走了極端去學校找陳祝。
聽罷,觀朣狐疑地看著兩人,又將視線挪向女警。
女警大概是料到她會問什麼,及時開口:“他們說是有個女生告訴他們你倆是男女朋友,約好了見麵。”
觀朣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激動地挺直了腰背,看著女警,“大概是什麼時候?”
女警不明白觀朣為什麼會這麼問,她看了看兩人,正準備開口問,就見陳祝已經對兩人比畫著手語。
“五點左右。”陳祝的語氣冷下來。
觀朣垂著腦袋,若有所思的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手機屏幕。
五點左右,那個時候她已經和陳祝見過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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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之前,女警再次挽留觀朣,讓她做個心理疏導再離開。
觀朣會心一笑,也再次表明沒事兒。
兩人出來,觀朣看著陳祝,麵無表情地說:“你先走吧,我打的車還有一會兒。”
陳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像是沒聽清似的“啊”了一聲。
見觀朣並未搭話,知道她是認真的,這會兒想起十一前一天下午她說的話,沒頭沒腦地問:“是因為成呈嗎?因為他比我更像那張照片上的人。”
“你想聽什麼答案呢,是與不是,哪一種答案你會比較容易接受。”觀朣有些無奈笑出來。
陳祝的睫毛撲閃,有些委屈地看著她,心裡暗暗道:哪種都不能。
觀朣看著他晶瑩的雙眼,猜想到他在想什麼,眸光微沉。
“我和你的事情不乾彆人什麼事兒,我和他隻是朋友,當初是你一廂情願地以為他是繼你之後的替身。”觀朣話音一顫,直直的抬起頭,看向他那雙濕潤的雙眸,“如果你還聽不懂,我不介意說得更明確一些,你從來不是誰的替身,但是我們……”
觀朣哽住,努力地想找一個詞來形容兩人的關係,腦海裡卻跳出在導師辦公室聽到他幫自己解決了失火案時的畫麵。
那種自卑,羞怯,局促的心情在此刻重現。
她從來沒有逃避這件事情的責任,她就是想要一個為什麼她關了電閘,電鍋卻還是失火了的解釋,沒有人願意給她。她在教務處被領導們打壓,他們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而陳祝打一通電話就可以將此事全部壓住。
“我們沒辦法在一起了,你懂嗎?”
陳祝倔強地看著觀朣。
“那是因為導師不允許組員談戀愛嗎?”陳祝往前走了一步:“那是因為……”
觀朣躲開他的眼神,看向一側,她吸了口氣,將喉間的哽咽壓下去,繼而重新看向他,打斷他未說完的話,“不是。”
一開始她就知道兩人是有所不同的,他從小跳級,一路順利,她艱難行走,勉強穩住。不過那時的她太過天真,隻想著自己在學業上努力,那條溝壑自會填平。
那天從酒吧回來,導師隻是隱晦地說陳祝背靠大樹,當時她並未放在心上,直到發生了失火案,現實扒開那層由她粉飾的淺溝,讓她清楚地看到了兩人之間存在的懸崖,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和她生活的世界是不同的。
陳祝家庭和睦,從小生活在父母的愛護之下,而她則是一個人披荊斬棘長大的。就算發生什麼事情,他有父母做靠山,而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知道他是因為導師阻攔擔心她無法順利被錄取才拒絕她的,心裡湧起的憤怒幾乎將她吞噬。冷靜下來後,又覺得好像除了這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一麵貪心被心儀的導師錄取,一麵又埋怨他以那樣拙劣的方式拒絕她的表白。說到底,還是氣自己太過擰巴。
拋開兩人的誤會和導師的阻攔,單家庭這一點,就注定他們兩人是無法在一起的。
與其這樣,不如早點斷開。
陳祝步步緊逼,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而她的自尊不允許將這些話說與他聽。巨大的無力感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終於在此時將她全部湮沒。
萬裡無雲,微風不燥,觀朣站在屋簷下,抬頭看著天空,忽然覺得心裡悶悶的。
觀朣強忍著厚重的哽咽,抬起頭,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陳祝,我們到此為止吧,好嗎!”
看到觀朣如此,仿佛一切都不重要,不在乎的模樣,陳祝怕了,他心裡明白,觀朣這是在和他劃清界限。
他垂眸看著觀朣,顧不上周邊來來往往朝他們看來的眼神,心像是被撕扯出一個大口子,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這種疼痛,他不知道該怎樣緩解這種讓他喘不過氣的痛,半晌才期期說出一句:“不好。”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除了緊緊拉著你,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陳祝垂著眸,眼眶裡的淚水直直落下砸在觀朣的手背上。
那淚水像是一把沾滿劇毒的利刃,直直地刺進觀朣的皮膚,劇毒絲絲縷縷地順著血液蔓延,直至觀朣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