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才”施“較” 忒修斯(2 / 2)

“唉,彆哭啦,你也是個美人,哭了可就不好看了……也許,我們該找個時間約場會?”

瞥了眼他們的背影,麵試官又低聲用自己的語言咕噥了些什麼,大概是一些關於種族歧視的言論吧。

排在韓梓彤後麵的葛洛麗婭聽不懂他們剛交流時用的中文,但總體上也猜到了個七七八八,輪到自己的時候便焦急地比劃著手想要用“通語”確認一下。

“彆他媽想用那種肮臟的貧民的語言汙染我的耳朵。”麵試官皺起了眉頭,“說你的母語就好,但得再貼近一點,這裡有翻譯器。”

小姑娘愣了愣,見麵試官有些不爽,就臨時更換了策略,轉之改用葡語,語氣自然且堅定地把話娓娓道來:“上午好,麵試官女士,作為一位優秀的考生,我敢肯定我會是優勝者中的一員。”

“比剛那個好多了不是嗎。”麵試官臉上多了抹笑意,再開口時特意壓低了聲音,“繼續吧,跟我聊聊你有什麼專長……最好是那些獨一無二的,能在審判庭裡搶占先機,把其他人都遠遠落在身後的能力。”

“我的記憶力很好。”葛洛麗婭說。

“比如?”

“我是這一列的最後一人,請稍等片刻,我會將前三人的樣貌全原封不動地畫給您看。”

*

“怎麼是你?”

望著麵前冒出來的75號考生:一位披著灰袍,戴兜帽,彆了枚樣式獨特胸針的銀發少女。本傑明先生臉上不禁浮現出了詫異而略顯困惑的神色。

“驢子。”少女瘦削的身體完全陷進了椅背裡,對這場重逢沒什麼特彆感情,以至能絲毫不留情麵地把話繼續說下去,“你得罪誰了?傑西?還是威士忌?總不能是白蘭地吧?”

“與你的父親,長兄還有次兄都無關,而且這也不是政治鬥爭落敗的結果,我仍然是人事科的主任,你現在能和我交談的理由也很簡單,我時不時就會下來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挺好。”她的音色依舊冷漠。

“你回來做什麼?”本傑明先生已經不會對少女的言行感到生氣了,但還是因她的天馬行空而平生出幾分慍色。

“來救媽媽。”可少女卻也沒有半點退縮,反而用一字一頓的回答,將殘忍的決意狠狠灌入了麵試官的鼓膜,“她的情況。如何?”

“……一如既往。”

“我就知道。”說完,她便往後一仰,借力從椅背裡彈回到地麵上,這就要往那個位於考場後的休息區域方向去了。

“摩卡!”本傑明先生叫她的名字,“你現在還不能回去!審判庭聯合會會想儘一切辦法除掉你的!”

“知道啊。”摩卡轉過身,銀發隨之月光流水般地潑灑出一個弧度,在說出最後的壓軸戲前故意敞開了嗓門,“所以這回才有備而來。捎了封老頭們肯定會樂意聚在一塊聽的口信——”

“——白豬就要回來了。”

整個考場裡霎時陷入了死寂,麵試官們大都停止了手邊的工作,雕塑似地目瞪口呆僵硬在原地,最靠近這裡的幾位甚至直接離開了舒適的轉椅,站挺身子,伸長脖子,紛紛想從本傑明先生的表情裡立刻辨析出這句話的真偽,以獲取廉價的安慰。

“……一個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幾句話就把你們給嚇成這樣了?去去,給我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震驚之餘,本傑明先生簡單幾句話打發走了停留在身上的所有視線,再緩過神時,摩卡已不見了身影,隻留下77號的符澤川一臉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盯著他看。

“我懷疑你們會讀心,不然怎麼會發給我這個號碼。”符澤川又手指勾著自己的號碼牌轉了兩圈,全然不顧突發事件導致的混亂場麵,以及身後林柏宇被他這奇異開場白給嚇壞了的表情。

“7這個數字很魔性,聽說是神創造世界花費的天數,也是人體細胞更替的周期,想象一下,其實每隔七年,我們就會從一個人變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人……很他媽的玄妙不是嗎。”

“……”本傑明先生欲言又止,才剛經曆過一次震撼的大腦似乎是沒法再理解麵前少年嘴裡的意識流發言了,他張開嘴又閉上,最終隻能不解地問道:

“……你說這個是想乾嘛?”

“沒想乾嘛,就是剛一直在腦子裡思考這個問題,正到了興頭上,所以就說了。”

“……”連經驗豐富的本傑明先生也隻好向分析儀求助了。

【麵部跟隨已生效。】

“哦,我想起來原本要說什麼了。”符澤川撓了撓頭,難得露出一臉的羞赧,“本以為我才是那唯一一個能嚇到你的人來著,沒想到還會有另一個,更沒想過能有幸跟她同個考場,同一列,甚至就一前一後。”

【比對結果已登出。】

“我是審判庭聯合會貢獻榜排行第一位的【忒修斯】,就是七年前率領當時能力最卓越的一支小隊前去攻略【暴怒之山】,結果卻與隊伍成員一起音訊全無了的那個【忒修斯】……”

【羞恥67%。吊兒郎當23%。輕蔑9%。殺意1%。觀測項含數據庫未錄入部分,不予建議。】

比符澤川的話更耐人尋味的是模型的最後一項,本傑明先生邊聽邊盯著被係統自動標記為紅色的“殺意1%”,沉入了自己的思緒。

對於許多情緒而言,占比多少不論,哪怕根本不被觀測到,也不意味它們無法表達。但殺意不同,有與沒有的區彆猶如天壤之彆,為零時能說明被觀測者是個平常人,反過來說,也就是其他任何非零數則表明,此時在被觀測者的視角裡,或多或少的,“殺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解決問題時的普通選項。

而1%這個數字就更微妙了,既沒有達到火山爆發的閾限,又不是一杯完全靜止不動的白水。

這是一個最低限度的,可被無限拉高的數字,隻有瘋子和遭遇過真正險惡之物的人才會始終把最劣項納作思考必經項,某種程度上,進一步佐證著符澤川的真正身份。

“就結論來說,我失憶了。”符澤川恨不得把這些連他自己都沒覺得有半點真實感的東西給趕緊說完,“隻記得一些零散的節點,但中間的大量細節都沒法拚接起來,而這還不是最糟的。”

符澤川又換了個更加愜意而顯無賴的姿勢坐下,狠狠盯著另側本傑明的眼睛,確保他不會因下一句話而直接笑出聲。

“我還被審判庭奪走了年齡,我想這應該合並在被奪走力量裡吧。如你所見,現在的我是這副小鬼頭的模樣,但實際上……”

“我今年應該已經46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