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傑作。高度完成的流型,在自我消解的痛苦與無儘的饑餓中掙紮求生。僅因滿足了片刻食欲就爆發出的強烈滿足感是如此迷人。”麵對那團肉,甘辛瞳中閃爍出啟發的光芒,金屬質地的銀色中和了癲狂,隻會令他人感受到一絲近乎邪典的合理。
“可憐的孩子,幸運的孩子,無論怎樣你都能得到解脫的吧?”
貨真價實的邪祟來臨時,無人高喊拔出刀與槍的指令,有的隻是讓人魂飛魄散的恐懼,以及那之後的倉皇失措與內心無止境地嘯叫。
決意受到了考驗,理智壁壘逐漸鬆懈。林柏宇感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毀滅正試圖破體而出,但很快就又被另一隻更龐大也更難以名狀的鑷子輕輕拈去,隻餘下心如止水般的平靜。
少年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這感覺就像有一條無形的手協助他挺過了本次危機,他再次將目光落到那團肉上,這一回伴隨而來的還有腦中的片刻幻象。
玫紅色帷幕下,素描本麥黃色的一頁已在眼前全然展開,動態的鉛筆線條勾勒出怪物蠕動著的輪廓,文字猶如脫離了五線譜的音符,扭曲地躍動著閃過。
【單位名:惡意。罪狀:饕餮客。戰鬥技能:???。抗性特征:???。死亡臨界:???。理智懲罰:中。構建者:???。】
“啊,凝重的黑暗裡終於亮起了一束光,可靠的信息能帶來啟發,也一定會幫你拯救所有人的吧。當然,我在開玩笑。”白蘭地那叫人惱火的聲音從後方徐徐傳來。
“這是什麼意思?你也看見了我剛才看到的東西?”林柏宇沒什麼好氣地問他,真恨不得把這個還在說風涼話的家夥一腳踹進肉裡頭,“他們身上發生什麼了?怎麼都……”
少年看向周圍的其他受考驗者,他們此時大都滿頭冷汗地望向地板,瞳孔放大,不斷低聲絮語著同一段夢囈,像是陷入進了泥濘的恍惚之中無法自拔。
“唉,谘詢服務,如預期那樣令人沮喪的工作。”白蘭地愜意地靠在一道寢室門上,不緊不慢地撓了撓下巴。
“你猜怎麼著?我也許會去聯合會舉報你玩忽職守。”林柏宇恐嚇道。
對方聽言聳了聳肩,但還是慢慢直起了身子,“真不錯,一個無法清理的巨大混亂,領導的忽視,常年不變的薪水,看心理醫生的高額花銷,還有咄咄逼人的小孩子,可實在是他媽的太好了啊!”
“然後呢?”林柏宇挑了挑眉,對他遭受的苦難漠不關心。
“嗬嗬,就憑你這小身板,打打殺殺肯定不可能了,一定是剛剛經曆了哪位親人去世吧?”白蘭地還是那副挖苦而悶沉的腔調,沒乾勁到麵具上的耳朵都快耷拉了下來。
“如你所見,任何已知的或試探出來的怪物信息都會銘刻進受考驗者的靈魂中,把它當作是圖鑒上麵的收集內容就好。再如你所見,那其中已經解鎖了的一項上是不是就標注了‘理智懲罰’的多寡?這便是原因了。”
“沒用金幣在‘瘋狂抗性’那欄上加過技能點的人,他們的理智防線一般都很脆弱,輕易就會陷入心魔,暫時被擊潰成廢人。說真的,為了儘可能提高你們的通過率,讓上麵的老頭少嘮叨兩句,我可是嘔心瀝血地做足了幕後工作,這其中卓有成效的一項就是新手保護,至少從走進巴彆塔開始到審判庭內的第一天結束為止,任何人都不會連著崩潰兩次。”
“……”林柏宇想起自己曾在休息區域裡消失了的那幾個小時,那段記憶現想來完全就模糊不清,像壓根不存在的一樣,如果現在其他人也都多少麵臨著自己當時那種情況的話……
少年偵察起周圍的情況,他在這方麵基本就是個門外漢,花了更多時間才從絲襪人們的行為舉止上看出來她們這就要帶其他學生與受考驗者一起下樓了。
“你需要小心謹慎地做出抉擇。”白蘭地提醒道,“不過嘛,其實光是在你問問題的功夫裡,機會就已經悄悄溜走大半了,恭喜你。”自然沒忘了他一貫的諷刺。
……以後一定得找個機會把這家夥塞進肉瘤怪物的嘴裡。林柏宇想。但現在,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了,決不能讓一群失了智的同伴貿然違抗絲襪人的命令,那絕對會把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拉向死路。
“你還有事情要做呢,符澤川!給我清醒一點!”少年開始投入進激勵與喚回理智的善舉中,他選定的第一個目標是符澤川,理由很簡單,這個人離他最近,清醒過來的話也最能帶給他安全感。
“……在叫我嗎?可這個名字不是……”對精神的掌控瞬間變得力不從心,符澤川單手蒙住自己的雙眼,扶著牆壁半蹲在地,虛弱的模樣與平時判若兩人,“我、我明白了,我這就起來,這就回到狗籠裡,彆打我,長官,我知道錯了……”
這個強烈的反差像一塊石頭沉進了林柏宇的心底,證實了事態果真就跟他想象的一樣嚴重。少年其實想安慰符澤川兩句,但現已明顯來不及再做這種無謂的事了。
莫英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與他相錯而過,“我去拖延時間,你抓緊。”隻拋下這一句話,她徑直走到了絲襪人們中間。
同伴的支持讓孤軍奮戰的壓力減輕了許多,但與此而來的責任與期待又落到他的肩上,林柏宇不敢浪費她的努力,這就要去往下一個受考驗者那裡,嘗試協助ta從瘋狂之中脫離了。
“等等!”符澤川用顫抖著的胳膊抓住了林柏宇的褲腿,“彆、彆丟下我!我……我還有用呢!!”
這些祈求正探觸著少年內心最脆弱的部分,但想到對方清醒後也許就會對自己此刻的妥協嗤之以鼻,想到遭到辜負後的莫英看向自己的憤怒眼神,想到會參加自己葬禮的那些親戚的嘲笑,便心一橫,輕易掙脫了他無力的束縛。
發著瘋的符澤川還想不依不撓地再阻止林柏宇,少年乾脆一腳踩在他伸過來的手上,用疼痛代替了一切勸說。
我很抱歉,但若重來,我還會這樣做。
“彆說了,彆說了——都給我閉嘴!!我不是!我不是——!”
歌霏的症狀是躁怒,過去來自他人的負麵評價在耳邊飛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