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腰長發被高高束起,蕭泠除卻了繁瑣的掛飾吊墜,金釵玉簪,換上了一身月白色常服,整個人都輕鬆乾練了許多。
豆蔻畏畏縮縮地跟在蕭泠身後,欲哭無淚道:“公主我們回去吧,陛下要是知道你來這種地方會打死奴婢的……”
蕭泠當然不可能回去,她連哄帶騙地拉著豆蔻找到了所謂的南風館,整個館口場景燈紅酒綠,嚇得豆蔻不敢往裡進。
“公主,我們回去吧公主,這種地方實在是……奴婢求您了……”
蕭泠扭頭看著豆蔻那不爭氣的樣子,搖了搖頭。
笑話,想當年姐姐我深夜蹦迪逛酒吧,這古代的南風館對我來說都是小卡拉米。
還沒進到館內蕭泠就聞到了撲麵而來的一陣過於濃厚的花香,多嗅兩下便覺得刺鼻發嗆。
“……庸脂俗粉。”她給出這樣的評價。
抱著嘗試的心態蕭泠最終還是走進了這家青樓。剛一進門便看見無數身著豔麗的男子靠在二樓憑欄上,個個擺弄著弱柳般纖細的腰肢,笑得花枝亂顫,爭著搶著朝門口的方向招手迎客。
蕭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但南風館給她的感覺是和青樓並沒有什麼太大不同。同樣鮮豔的衣服,同樣精致的妝容,還有那搔首弄姿的動作都幾乎一模一樣,更有甚者,騷起來她自己都自愧不如。
蕭泠往裡走了幾步,一不留神一個小倌軟軟地就跌進了她懷裡。蕭泠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他,幫他穩住身形。
那小倌哎呦哎呦地叫喚,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死死地趴在她身上不肯鬆手。蕭泠一時無言,這家夥該不會是接不到活兒想來碰瓷吧?
蕭泠暗罵自己手賤,這不扶還好,這一扶,在旁人看來倒像是另一幅場景了。
念頭一閃而過,她幾次掙紮無果,反倒引得貼上來的人叫喚得更凶。蕭泠無計可施,豆蔻見狀連忙上前製止:“你做什麼,還不快放開公……我家公子!我家公子金枝玉葉,豈是爾等可以肖想的?”
蕭泠正暗忖豆蔻用詞不當,遠在一旁的老鴇卻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許是豆蔻的話引起了老鴇的注意,她迅速地打量了蕭泠一眼,隨即扭動著肥胖的腰肢盈盈走來,臉上掛著討好的笑:“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一開始蕭泠並不想受到太大關注,隻想默默找人。可正當她準備委婉拒絕時,老鴇卻突然貼到她耳邊,用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為了您的聲譽著想,小姐還是隨我去隔間吧。”
蕭泠一怔,不由得暗自感歎這老鴇眼力的狠毒。攀附在她身上的小倌也很識時務地退下,轉而去勾搭其他客人了。
蕭泠拉上豆蔻跟在她身後上了樓,來到了走廊儘處的一個隔間裡。老鴇推門而入,隻見屋內並不像蕭泠想的那麼狹小,相反的,各種杯酒器具一應俱全。蕭泠看向屋中央金絲楠木製作而成的小幾和錦緞質地的軟墊,心下了然。
這就是古代的vip專屬房間?
南風館的老鴇明顯閱曆頗豐,她將二人安置於小幾旁,嫻熟的為她們沏了一壺碧螺春。蕭泠道謝後正舉杯欲飲,卻見老鴇舉起捏著手絹的手拍了幾響,一群各有春秋的美男子整齊有序地從她身後的屏風裡走出。
這畫麵把蕭泠嚇得一嗆,老鴇賠笑道:“不喜歡?那就換一批--上來--”
蕭泠連忙製止:“不是,我不是來玩兒的,我是來找人的。”
老鴇抬眸瞥了她一眼,眼神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意味:“我看你衣著用品低調卻又不凡,像是哪家官府的千金,怎麼會與我這南風樓的人扯上關係?”
麵對她的質疑蕭泠也不好說太多,乾脆開門見山地問:“是於我而言很重要的一個人,我現在需要他的幫助,所以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有沒有一個叫……”
話還沒說完,走廊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老鴇低聲怒斥一聲“該死”,猛然起身向外趕去,蕭泠也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拉著豆蔻扒在門邊往外看。
本就不寬敞的長廊過道上擠滿了人,一個與南風館內格格不入的少年和一群小倌扭打在一起,隻見他身手敏捷,動作乾脆利落,三兩下就把身旁的小倌全部撂倒在地。
“沒用的東西!”老鴇怒罵一聲,轉身叫來好幾個粗獷的大漢。她雙手叉腰,衝那幾個大漢怒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給我抓住他!”
幾個大漢一擁而上,那個少年明顯對付著有些吃力。果然最終還是寡不敵眾,被兩個大漢押著跪在地上。
老鴇拖著臃腫的身形怒氣衝衝地走上前去,二話不說一腳踹在其中跪著那個男子身上。那人被踹的身形不穩,抬頭怒視著她。
“小賤蹄子還敢瞪我?”老鴇冷笑道:“看來是藥效不夠,還有力氣在我這兒鬨場子,誰給你的膽子。”
她抬手示意身後的大漢:“把他給我帶下去,看好了,今天就讓他屁股開花!”
蕭泠躲在一旁看著這出精彩的好戲,暗自驚歎:這古代青樓都這麼會玩兒嗎?
正當她覺得事不關己時,卻突然對上了那少年看過來的目光。
那是一雙如野狼般滲人的眼睛,目光犀利得好像要將她生生看穿。
可蕭泠卻沒有閃躲,他的眸子雖然看起來凶狠,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讓蕭泠一時竟然移不開眼。
當那幾個大漢押著那人從蕭泠身邊經過時,她像是被蠱惑一般脫口而出:“慢著。”
幾個大漢停下動作,齊刷刷地看向她。老鴇捏著手絹的手捂嘴笑道:“怎麼,公子對這小子感興趣?”
豆蔻在蕭泠身後瘋狂地拽她的衣袖,蕭泠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隨即來到被押著的少年麵前,淡淡道:“把頭抬起來。”
他死扛著,硬是當做沒聽見。老鴇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往後拽:“讓你抬頭就抬頭!”
蕭泠著實沒見過這架勢,被老鴇的動手能力嚇了一跳。她輕咳一聲,看向那人的臉,隻見他頂多十八九歲的模樣,劍眉星目,薄唇緊抿。滿身的戾氣沒有讓他看起來生人勿近,倒是讓他在這樣的環境中更加與眾不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身上是青樓裡花花綠綠的青綢衣裳,淩亂的頭發散落在雙肩,滿臉胭脂俗粉也擋不住少年長成的陽剛硬朗。蕭泠注視著那雙充滿敵意的眼睛,試探著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年依舊枉若未聞,見老鴇又要動手蕭泠連忙製止道:“讓我單獨和他聊一會兒。”
於是,麵對麵前之人的警惕和敵視,身為一國公主的蕭泠不顧豆蔻的暗示提醒,降貴紆尊地蹲在他麵前,平視著他。
她儘量放低聲音,語氣輕緩溫和:“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許是發覺蕭泠沒有惡意,也的確看見了她的真誠,少年再次看向蕭泠時眼裡少了些戒備。
他開口,語氣卻依舊冷漠:“霍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