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過一個信封，澤爾娜交代莉莉：“這是我和你媽媽交易的最後一個步驟，”她嘗試暗示女孩，理所當然，才六歲的小孩子是聽不出來的，於是她隻能對仰著臉蛋看著她的莉莉說：“回家之後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可以和小夥伴們玩很久，也可以一直陪在你媽媽身邊，總之，你做什麼都可以，”她表情鄭重得指著捏在女孩手裡的信封：“直到這個信封發熱，就將它交給你媽媽。而交出信封的時候，也就是你該離開的時候了，知道了嗎？”

“嗯嗯！”已經離家三天的孩子在經曆了早上的烏龍後，正是對母親的感情最豐沛、最想念的時候，知道能回家，高興的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對於女巫交代的事情雖然懵懵懂懂，但也有努力全部記下來，她用力點著頭，內心暗暗想著：‘這是要給媽媽的東西，不能出錯。’，將信鄭重的放進衣服裡，緊貼在胸前。

“你可以穿著今早送來的那件漂亮衣服回去，”澤爾娜幫她將稍有些大的禮服穿好，並再次重複了一遍：“信的事情不用著急，你可以先隨便走走，看看村子裡有沒有什麼新變化，或者找以前的玩伴聊聊天，在那邊呆上一整天也沒問題。”

這是三天來澤爾娜第一次如此親切地對莉莉說話，更不論幫忙穿衣服這種事情，即將見到媽媽的莉莉內心充滿著雛鳥遠歸的雀躍和激動，這讓她忍不住帶著些依戀地伸出手去擁抱了一下澤爾娜，又將臉埋在她的腰間蹭了蹭。

在莉莉抬起來來對著她笑的時候，澤爾娜伸出手指尖在莉莉額頭輕輕一點，畫了一個女巫符文：“這是一個祝福，希望它能讓你破除迷茫，看清真相。”其實這隻是一個淺顯地遮掩麵容的咒術，它能讓除了血緣親人外其他人都看不到莉莉真實的臉，澤爾娜希望莉莉能頂著這張陌生人的臉在村子裡發現她媽媽做的事情，同時不破壞那些布置。

莉莉再次笑起來，得知能回家和媽媽團聚之後她已經笑了很多次了：“您已經給過我一個祝福了。”她從衣領下拿出那個初見時女巫送給她的繪有符文的吊墜。

澤爾娜也笑了起來：“那是保護你在森林不受傷害的，這是保護你不受迷障的，不一樣。”莉莉還太小，此時此刻她又太興奮了，不然她就能想到，她的媽媽為了藥劑拋棄了她，這次交易結束她就將徹底失去母親，並且是由自己親手完成的這最後一步。

女巫期待著她麵對即將到來的悲劇時的反應，藤蔓上前將自己的禮物——那顆像星星一樣璀璨的石頭——他將它穿起來給莉莉戴在手腕上，又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他無法左右這場交易，但希望能夠在女孩傷心的時候，這顆“星星”可以陪著她，冥冥中送去一些自己的安慰。

莉莉踢踏著腳步離開了森林深處的小屋，她的身後，溫暖的朝陽照耀在她的背上，前方拖曳出一條長長的黑色影子。如一雙溫暖的眼，似一顆迷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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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啦啦……”來了這麼久，這還是莉莉第一次獨自走在森林裡。上次和媽媽一起走的時候是晚上，月光照不透的這座森林裡，仿佛潛藏著很多危險，那時林間每一個縫隙間都似乎有獵食者的雙眼在緊盯著她們。媽媽和莉莉兩個人都戰戰兢兢的走在小路上，每一次風吹過的瞬間都會讓她們不由自主渾身顫抖，偶爾莉莉還能在草叢深處看到一些發著光的東西，那時完全不敢多想這些都是什麼。

直到現在，行走在日間的森林裡時莉莉才發現，那些在樹枝間跳躍的鬆鼠們有多麼可愛，腳邊跑過的不知名動物的速度有多麼快，它們追逐著獵物快速穿過一個個草叢，隻留下風聲似的餘響在耳邊回蕩。陽光灑在樹梢，將早春的葉片照得閃閃發亮，忽然一個小小的黑影短暫的遮住陽光又離開，莉莉忍不住湊近幾步望著黑影離去的方向，發現那是一隻美麗的百靈鳥。

陽光下一切都無所遁形，莉莉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我不會被傷害’莉莉莫名自信著，‘可能這就是心情和時間的不同吧。’單純的莉莉這樣相信著。

很快，莉莉就走出了森林深處，外圍這片區域是附近的村民常來的地方，這片森林因女巫的存在得以繁盛，而慷慨的女巫大人允許村民稍稍進入外圍狩獵和采集，莉莉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跟著其他大孩子們一起挎著小籃子在這裡采集各種野果和蘑菇。對於這裡她再熟悉不過了，想到臨行前澤爾娜說過的話，她腳步一轉，熟門熟路的向著曾經同伴們一起采集的地點走去。

“就快到了，繞過這片灌木就……”莉莉一邊走一邊想著要和朋友們說的話，漂亮的衣服、神奇的藤蔓、神秘的女巫、高大的女巫樹等等等等，但樹林另一邊傳來的哭聲按住了她輕快的腳步。

莉莉認出那是和自己關係最好的朋友——愛麗絲的聲音，她快步繞過灌木叢急切的想要安慰朋友：“愛麗絲，發生什麼了，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愛麗絲看到來人迅速將臉上的淚水擦去急忙站起身，匆匆拍打兩下灰塵拘謹的朝著莉莉彎下腰行禮：“尊敬的女巫大人，是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我感到難過就忍不住哭出來了。打擾了您的清淨萬分抱歉，我這就離開這裡。”

莉莉奇怪的看著愛麗絲，帶著些委屈問她：“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嗎，難道你還有其他的朋友嗎？”

愛麗絲奇怪的抬起頭短暫的看了一眼莉莉，她難忍悲傷的回答道：“請您不要開玩笑了大人，我從未見過您，”她想到自己的朋友再次忍不住哭出聲來：“我最好的朋友叫莉莉，您永遠無法傷害她，因為她已經死了，就在昨天她的媽媽剛剛為她舉行了一場小小的葬禮……”愛麗絲再也說不下去，捂住臉大聲哭著跑開了。

莉莉看著好友飛奔遠去的背影，被她的話釘在原地：“什麼叫……我已經死了？”想到朋友話裡的關鍵詞，她飛快的向家的方向跑去：“媽媽？”

‘媽媽，你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