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莉莉前一天的采摘課業完全失敗，澤爾娜也沒有更改原定計劃。這一天她給莉莉安排的課程是，在藥劑室跟著藤蔓學習如何處理藥草。莉莉很驚訝，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澤爾娜的藥劑室是她絕不能踏入的空間，沒想到真正進入這裡居然如此輕易。

室內，澤爾娜隱帶得意的等著莉莉結束對房間的探索，像對未知洞口探頭探腦的動物，終於決定進去瞧瞧，但還豎著耳朵，保留準備隨時跑走逃命的警惕。

‘嗯……像什麼動物好呢，林間的小鹿嗎，算了，那些傳記裡一說純潔的野生動物就用它，真是膩透了。林間的小鹿嗎，算了，那些傳記裡一說純潔的野生動物就用它，真是膩透了。’澤爾娜一邊看著，一邊在一旁閒閒想著，她對莉莉麵對藥劑室的謹慎態度既滿意又不滿：‘對待藥劑就是要這麼謹慎才好，可是她會不會有點太怕我了，可惡。‘

藤蔓從窗外探入一節分枝，正趴在澤爾娜身上無所事事，如果它能聽見這段心聲，它一定會感同身受地同莉莉說：“真是難以取悅的女巫。”

澤爾娜想到一個“精妙”的比喻，為了更好的看到莉莉的反應，她從坩堝和蒸騰的熱氣後探出頭來，對她笑著招手道：“來，泥巴怪，跟著藤在那邊的桌子後麵處理藥材。”

莉莉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澤爾娜，她看到這位女巫忽然笑得很開心，可她驚訝的地方在於，神秘的女巫居然開在對她開玩笑——莉莉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不是嗎——這就像能熬出各種神奇魔藥的女巫居然做飯不如自己好吃一樣令人驚訝，這樣想著，莉莉不由輕輕笑了出來。那笑容仿佛雨後平靜的小水潭，被蜻蜓輕輕點醒，水波輕微又淺淡，卻被你一眼瞧見。澤爾娜注視著女孩這一瞬的笑容，仿佛見到了無數隻蜻蜓的到來，她也輕輕地笑了，無限可能性的未來，這個孩子果然是稀世的珍寶。

莉莉開始學著處理那些新鮮的草藥，藤蔓乾活兒的這張桌子上分彆堆著兩堆風尾草，藤蔓一根分枝乾活兒，一根分枝隨時指導莉莉的動作，主要是要在莉莉做出錯誤方式後及時補救，免得被澤爾娜懲罰，自己去采集這些東西彌補她的損失。而澤爾娜在一旁看著莉莉的操作，發現她也在這個過程中學會了如何正確處理風尾草，和多種出錯後挽救的小技巧。

“這些外層的草葉需要摘掉，……”

“抬頭，把風尾草的特點背一遍。”澤爾娜聽著莉莉一直念叨處理方法，突發奇想考考她，“挺流暢，記性不錯。”澤爾娜抬頭誇了一句，“繼續跟藤學吧。”

莉莉得了誇獎很高興，眼鏡亮晶晶看著身邊的藤蔓。澤爾娜餘光看到，哪怕早知她性格，心裡也不免再次對這個女孩感到驚奇，明明剛被罵了，但很快就自己笑起來，得到誇獎就忘了警惕。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那時候明明剛被她母親賣了，還被她剛嚇了一跳，卻能信任她送出的禮物，毫不猶豫的掛在脖子上。

澤爾娜從未見過這麼不記仇的生物，莫說她在此地深居時見過的那些前來交易的人，就是當初她還在大陸各處行走時，形形色色的人見遍，也從未遇到過莉莉這種隻記恩的人類。

看著和藤蔓愉快交流的女孩，澤爾娜在心裡補充道，還有這麼快就能與藤友好相處的人。正常人見到藤無不試探警惕，她們兩個是怎麼這麼快就相處愉快的？想著想著澤爾娜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受限於沒有發生器，藤的枝條比劃起來通常並不是能迅速理解的東西，那她們兩個平時是怎麼做到交流順利的？

澤爾娜咬牙，結論隻有一個，這兩個家夥有著另一種她不知道的交流方式，因為這種方式藤從來沒有對她使用過！澤爾娜正惱怒之際，卻聽見莉莉的聲音再次打破室內的安靜。

“女巫大人，您之前送給我的漂亮的衣服，被我落在我媽媽家了，我之後能去取回來嗎？”

“狡猾的女孩兒，你是想回家看你媽媽？”不待莉莉解釋，澤爾娜告知她：“彆想了，你媽媽已經把那件衣服拆了，璀璨的珠寶正裝點著她的頭發，華貴的布料已化為她的衣裙，此刻她曼舞在你父親的讚美中，日日歡歌不絕，可沒時間接待你呢。”

看著莉莉驚訝的表情澤爾娜壞心眼的繼續補充：“還沒有意識到嗎？你會將衣服留在那裡本就是你母親的一場精心算計啊。”

莉莉終於理解了媽媽輕撫自己領口寶石時那複雜的目光，那是渴望，是算計，是成年人的貪婪。她低下頭繼續處理藥草，室內重歸安靜，但空氣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輕快了。

“這也是您早就算好的嗎？”良久莉莉輕聲問道。

澤爾娜抬起一邊眉毛：“不算。這件衣服本來就是我為你的母親準備的，要你帶回去送給她的‘找零’。”

“找零？”莉莉被她的說法搞迷糊了。

“對，找零。她將女兒送給我，是用你來換取我的‘愛情藥劑’。”

莉莉難過的點點頭。

“她提供的物品價值大於我提供給她的藥劑，所以作為找零，我再送還給她一件足夠華麗的衣服，稍加修改，這件禮服就可以修飾她的美貌。”

“可我的價值怎麼會大於那瓶魔藥呢？”莉莉無措又不解。

“如果單指你的價格，的確，像你這麼小的孩子在奴隸市場上一粒珍珠就能買到一大把。但那隻是對你當前體力的評判，在我看來，在女巫眼中，”她再次強調道：“你的價值在於你本身：無限的未來、這顆純潔的心，這都是少見又珍貴的寶物，雖然那瓶愛情藥劑同這些一樣，也是不知何時就會失效的事物，但你母親的愛情是充滿懶惰的，這份愛能成就的東西有限，但你的心如果沒有也在某一天失卻，它將成就無限未來，這就是差價。所以我買下一件嵌滿珠寶的華麗衣裝，做為找零送給她。”

難得被人如此盛讚，莉莉卻注意到另一個細節：“失效？那個藥水還會失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