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後,馬上就到了十一假期。無所顧忌的太陽終於收斂了幾分威勢,炎熱和溫暖的距離,有時候就短短間隔了幾天,當然也可能間隔了千裡的距離。
七天長假,陳渺被自個媽肖曼叫去A市住一個星期。陳渺是懶得去的,與其去跟自己一年見不了幾次的媽聯絡感情,任她擺布,還不如在家躺著睡覺。可是陳渺拒絕不了,自己零花錢的大半都來自這個跟陳伯升離婚後就一直單身的事業型女魔頭。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是晚上,陳渺剛落地就被A市的風吹得起雞皮疙瘩。
肖曼一見到她,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下來,“你看看你穿著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上大學的姑娘了,你已經成年了,能不能好好收拾收拾自己?”
陳渺頭疼,搬出父母都不會太反感的理由,“忙著學習,沒空。”
果然說到這,肖曼態度軟了軟,從車裡找了一件衣服給她披上,眼中閃爍著慈愛的光輝,“學習固然是很重要的,可你長大了,生活裡就不能再隻有學習了。這個社會都是先敬羅衣後敬人的,再還有擴展自己的人脈,增強自己的實踐能力等等,哪一樣不需要去費心力呢?”
大概是想到什麼,她語氣冷淡了很多,表情透著嚴肅,“如果你爸不替你操心這些,以後你就來媽媽這。”
陳渺上車靠在副駕駛,懶懶散散地歪著腦袋,“得了吧,您那麼忙,哪有空管我這個閒人。”
肖曼歎氣,想想自己這些年確實除了物質上的支持外,極少給予陳渺應有的陪伴,“算了,反正你就算什麼都不會,我的錢也夠你花的了。”
陳渺哼了聲,“可彆,您的養老本我可是不敢動的。”
肖曼笑了笑,知道陳渺是拐著彎替她考慮,心中不禁軟得一塌糊塗,“餓了吧?想吃什麼?吃完我們去逛街,我給你挑幾件衣服。”
陳渺生無可戀,“肖總,肖老板,您能不能放過我?”
從小,如果是肖曼帶她逛街,一準給她挑些粉粉嫩嫩的裙子,她實在無力招架。想她一張人見人怵臉穿公主裙,她媽真沒覺得違和過嗎?
“不行,反正這事沒什麼商量的餘地,生了女兒不打扮,那不是白生了。”
陳渺算是看透了,“得,您就當我是玩具是吧。”
吃了飯,肖曼帶陳渺去商場。
陳渺被一個勁砸過來的粉嫩裙子搞得頭都大了,她抱著滿懷的裙子,打著商量,“能不能不試?”
肖曼還在不斷地翻找著公主裙,沒功夫陳渺掰扯,直接亮出條件:“試一件就給十萬,看你能試幾件。”
這種條件傻子才不心動,陳渺認命,拋棄尊嚴,進了試衣間。
一會之後,穿著粉色蓬蓬公主紗裙的陳渺從試衣間出來。
導購臉上的笑都僵硬了一瞬,實在是陳渺透著冷酷倦怠的外表跟這條裙子組成一種極具割裂的效果。
肖曼倒是眼前一亮,覺得很可愛,“真好看。”
陳渺:“……”
導購立馬跟上,“是啊是啊,小姐身上的氣質獨特,完全演繹出另一種味道呢!”
肖曼仿佛找到知己一般,向導購投去讚賞的目光,“是吧,我也覺得,這種反差感,太可愛了!不愧是我的女兒!”
您認真的麼?
陳渺看著鏡子裡那張沒精打采的臉,麵無表情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向下的趨勢,眼睛裡除了厭倦就是厭倦,所以她媽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誇出“可愛”兩個字的?
為了賺零花錢,陳渺接著進去試,足足試了二十多件之後,她累得不想動了。
肖曼看到對麵櫥窗一件黑白相間的連衣短紗裙,立馬拉著陳渺過去。
陳渺差點就想當場給她躺下,奈何肖曼一直拉著她,隻得拖著疲憊的身軀跟了上去。
陳渺試完出來,幾乎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無他,這件裙子的風格跟陳渺實在太適配了,有一種暗黑係公主的美感。
紗裙的長度堪堪從胸口到大腿,黑白互相環繞交疊,纖細的腰肢包裹其中,下麵一雙筆直修長的長腿,再加上要死不活的表情,如同墮天使。
肖曼拊掌,“太好了,把這件包起來。”
陳渺覺得好歹比那些粉裙子好接受一點。雖然,她自己知道,這些裙子終究隻能在衣櫃裡落灰,派不上什麼用場,但是……
她看著肖曼滿足而自豪的神情,覺得她倒也不算白費力氣。
肖曼:“來來來,讓我拍張照。”
陳渺本來坐在沙發上休息,聞言就抬了一下眼,相機恰好定格。
屋頂的光從頭頂灑落,陳渺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幾分開心,但眼裡的底色依舊是漠然散漫的,又因為格外疲憊而顯現幾絲脆弱。她的手臂扶靠著椅背,雙手在靠背末尾處無力地垂落,雙腿微微屈起,袒露在外的鎖骨線條好看得不行。
肖曼看著自己拍出的照片,高興壞了,一下就有了炫耀的心情,“這不得發發朋友圈。”
於是瞞著陳渺把照片發了出去,設置了僅部分親朋好友可見。
其中就有自己的好朋友趙錦雲。
趙錦雲恰好在刷朋友圈,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哪怕是身為女人,心也忍不住跟著顫了一顫。
於是連忙叫來在廚房切水果的兒子,“唐唐,快過來!”
“怎麼了,媽?”
“快過來啊!”
邢唐奇怪什麼能把自己媽整得這麼激動,接過手機一看,自己都差點沒回過神來。
照片中的女孩懶困地抬著眼皮,雙手懈怠地垂落,偏偏眼中含著幾絲笑意和無人可撼動的冷硬,帶著目中無人的攻擊性和異樣的璀璨色彩。
邢唐心尖一動,鬼使神差地把照片發給了自己,反應過來後,他抿了抿唇,默默刪除了趙錦雲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趙錦雲接過邢唐遞來的手機,問:“怎麼樣?”
邢唐神色淡淡,“挺好看的。”
趙錦雲看他這樣以為不合他的眼光,“真是,不懂得欣賞。”然後自己又捧著臉看了好幾遍,“我還說你喜歡的話給你們牽線拉橋呢。”
邢唐吃了一塊水果,仿佛就隻是隨口問問,“您朋友的女兒啊?”
“是啊。”
“怎麼沒見過?”
趙錦雲收了手機,歎口氣,“我這朋友離婚了,女兒跟著前夫,可能放假的時候把女兒接去A市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