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混沌,隻能依稀辨出灰蒙蒙、霧茫茫的顏色,滂沱大雨澆灌在臉上,什麼都看不清楚。那熟悉的聲音和話語又來了:“來世,我定會循著TA來找你。”
到底是誰在說話?什麼來世?TA是什麼?
秦欽努力地想要睜大雙眼看眼前的人,可是怎麼也睜不開,好大的雨啊,比依萍找她爸要錢的那天的雨還大。秦欽伸出雙手想要去抓,什麼都沒抓到,撲了個空,她又想要追上去,卻邁不開腳步,急出了一身冷汗……
“秦欽!秦欽!”一個男聲響起。
誰在吵?
“快醒醒!”聲音繼續響起。
什麼動靜?
見眼前的人沒有醒來,陸酌甚至開始伸手搖晃了起來。
秦欽這才微微睜開雙眼,眼前模糊的雨滴逐漸消失,眼神聚焦上了一個人形,是陸酌,秦欽的同桌。秦欽環顧四周:是在教室,同學們都趴在桌上午休中。
見秦欽終於恢複了意識,陸酌鬆了口氣:“終於醒了,我看你滿頭的汗,又做那個噩夢了?”
秦欽摸了下腦門,果不其然,一頭的冷汗,趕緊從課桌裡摸出隨身鏡,順手拿起陸酌遞來的抽紙,擦拭著額前的汗水,又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長籲一口氣:“是啊,這麼多年了,總是反反複複地夢到這個場景,我都快習慣了。”
陸酌繼續問:“沒說去醫院看看啊?”
“去過啊,好些個醫院都去查過,一檢查下來,都說什麼毛病都沒有,醫生就說,那就順其自然那,說不定到哪天這個症狀自己就消失了。”秦欽無奈道。
午憩中的柳苒聽到身後說話的聲音,緩緩坐起來,轉過頭對秦欽說:“要我說啊,要不趁著馬上快放暑假,去南山的天鑄寺求個簽,找個師傅看看……你這醫學都解決不了的事,就交給神學吧。”
“行啊,聽你的,你都說好幾次了,我倒要看看那個廟有多玄乎……”秦欽衝柳苒眨眨眼,“暑假你陪我去吧,順道陪我去醫院把痣噶了唄”。
柳苒是秦欽的好朋友,她倆的結緣開始於高一入學時的軍訓。
高一軍訓那會,總是天天頭頂著烈日,腳踩著熱土。
好巧不巧的是,第一天軍訓,秦欽的大姨媽就來了。來的可真是時候啊。秦欽心裡罵罵咧咧。
炎炎的烈日,再有痛經的加持,秦欽兩眼一黑直直地向後倒去,後麵的女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你沒事吧?”看著秦欽臉色蒼白,女生趕緊大聲喊道:“教官,有同學暈倒了!”
等秦欽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女生長舒一口氣:“你總算是醒了。”
秦欽看見女生,模模糊糊地回憶起暈倒前的畫麵:“謝謝你啊。”
見秦欽雙手撐著床鋪想要坐起身來,女生叮嚀:“來大姨媽就彆那麼逞能了。”
“教官讓我在這裡陪著你。”女生笑道:“我叫柳苒。”
“我叫秦欽。”秦欽回應。
“你才剛醒,再休息會。”柳苒眼神示意:“外麵現在可熱了。”
如此,兩人偷摸在醫務室聊了一下午,便成了朋友。
柳苒咂咂嘴思索了一下:“那這次可難了,暑假一過馬上高二了,我媽報班讓我補習數學,開學回來就要分科了,忙得很。”
“那好吧,我還是讓我媽陪著去。”秦欽又拿起鏡子,摸了摸左臉頰上的痣。
陸酌聽到兩人的話後不解:“為什麼要去點痣啊?看著也沒什麼影響。”他是認為,這顆痣在與不在,沒什麼區彆。
秦欽一臉看直男的表情瞥著陸酌:“這個痣長得位置不好,擋財運。再說了,點了會好看點。”擋財運就是秦欽隨口胡謅的,其實就是青春期那顆愛美的心慫恿罷了。
陸酌有點無語,因為這個理由在他這裡不成立:“擋就擋唄,高中生能擋什麼財運。至於這個好不好看的問題……”作勢打量了秦欽:“長得還是這樣嘛。”
秦欽陰陽怪氣道:“是啊,咱們陸校草仗著您這張臉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追您的姑娘一茬接著一茬,托我給您的情書也是一麻袋接著一麻袋。”
陸酌輕咳了一聲:“少說話,彆人還在午休。”
秦欽送了一記白眼。
其實情書有是有的,不過倒沒有一麻袋那麼誇張。
再說到“托付送情書”這件事,是因為彆看陸酌平時和同學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但是相處下來,大部分人都會認為他性格其實是冷淡的。簡單來說,就是他對人的禮貌與客氣,隻是為了更好地和彆人劃清界限。
高一剛入學時期,陸酌就憑借這張優越的臉吸引了一批不知其深淺的女同學,像是直接找上門表白的,陸酌從來都是直截了當的拒絕。而那些性格比較內秀的女同學,見此狀隻能另辟蹊徑,而這條“徑”,就找到了秦欽這裡……
作為陸酌的同桌,秦欽一開始對於被托付送情書這件事,內心深處是抗拒的,但她這個人耳根子軟,受不了彆人的軟磨硬泡,便接了幾封情書,而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後麵的就更不好拒絕了。
第一封情書轉交給陸酌的時候,他還戲謔了好幾句:“喲,你也給我寫情書呢?”“那你是什麼情書中介嗎?”“看來你以後挺適合當紅娘的。”對於這些類似的話,一開始秦欽還正經解釋幾句,後來便和陸酌遊刃有餘地鬥起嘴來:“對啊,我寫的情書,你看看唄。”“說我是中介,那麼作為甲方你是不是該給我這個第三方付費啊。”“把你紅線牽好就是我的創業第一步。”
這麼一來二去之後,秦欽和陸酌反倒是熟絡了起來,而那些情書,陸酌是一封沒看,都以“你都幫我收情書了,那就放你那裡”之類的理由積在了秦欽那兒。
女同學們見陸酌是軟硬皆不吃,心思遍收起了不少,表白的人也就漸漸少了,到了現在高一下學期,才算逐漸消停。
學生期盼的暑假終於到來。
還未入伏的七月初,偶有涼風,不見得有多暑熱,倒是也適宜出門遊玩。
這天,秦欽早上先和媽媽去醫院點了痣,打算下午一家人動身去天鑄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