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愛了?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小孩嗎,給顆糖就笑。結婚五年,你給過我一次好臉色嗎,你怪我逼走了李欣欣,你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愛我。結婚當晚,你就買了機票去國外陪李欣欣。結婚第二年,你以外出了車禍,我在醫院收了你兩天兩夜沒合眼,你睜開眼睛第一句話是什麼,你說魏芸,你給我滾,你就是個災星。結婚第三年,我二十五歲生日那天,我讓你回來陪我過生日,你說你隻給我過冥壽,現在真的如你願了”
“芸芸,我……”他被她說的難堪至極。
“你其實不知道吧,其實我那天就想成全了你和李欣欣,可陸禦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失望到,我都忍不住想報複你,所以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我收了起來。到今年,我懷孕了,你讓我打掉,你說你絕對不會喜歡這個孩子的,好在,孩子還是沒了”
“對不起,對不起,芸芸,真的對不起”陸禦崩潰了,一直不停的和她道歉。
“兩個月前,我拿到了我的診斷結果,我給你打電話,我說我要死了,你忘了你怎麼說的,你說就算我死了,也不會看我一眼”
他悲痛欲絕,捂著臉:“我不知道你真的生病了,我以為……”
“你以為我騙你,為了得到你不擇手段”她接上話,冷漠的說道。
“陸禦不管你信不信,再和你結婚之前,我不知道還有李欣欣的存在,你沒給我說過,陸爺爺有故意瞞著我”
“我信,我都信,是我小人之心。”陸禦瘋狂點頭。
“我也沒給你下過藥,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晚上我們是從陸家彆墅離開的,而你卻故意認定是我,用各種侮辱的語言諷刺我。更可笑的是,我們才離婚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娶李欣欣,還讓我去幫你們勸陸爺爺,你說,你讓我怎麼相信你是愛我的?說出來我都覺得可笑”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你”
“陸禦,如果你還有良心,就不要讓我在看到你,我不喜歡你了,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了”她認真的告訴他。
但那之後,陸禦還是很頻繁的出入在她的麵前,偶爾在醫院的走廊上,偶爾在午夜夢回中,偶爾也會在病房裡,可魏芸已經沒有精力和他再爭執了,她的身體越來越差,特彆是第三次化療後,她幾乎以為她就要死了,她在病床上吐的撕心裂肺,陸禦在旁邊心疼的看著她,“芸芸,我能抱抱你嗎”
他終究還是沒有伸手,走出了病房。她聽到了走廊上壓抑的哭聲。
魏芸熬過了北城的冬天,迎來了陽光明媚的春季,但她現在隻能靠輪椅行走了。吃完飯,她被護工阿姨推到了院子裡曬太陽,她眯著眼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太陽,她這段時間經常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小時和爸爸一起相依為命的時候,想起剛到陸家時的那個少年帶著她走出了陰霾。
“魏芸”一個刺耳的女聲吵醒了她溫暖的夢,她轉過頭,看到李欣欣憤怒的朝她走過去,護工阿姨擋在了她麵前,李欣欣一把推開了護工阿姨,卻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滿腔憤怒都好似靜止了,她驚愕的說:“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她估計沒有想到,眼前的枯瘦蠟黃的女人是她魏芸吧,她沒有回答,是真的沒有精力說了。
“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陸禦才和我分手”她愣住後又變得無比激動,“魏芸,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為什麼還要阻止彆人的幸福,你心思怎麼能這麼歹毒”
她沒有回答,似乎越是身體不好,越是喜歡清淨,這一點陸禦和護工阿姨都做的很好,他們不會大聲說話,在她需要安靜時,會保持沉默。
“你把陸禦還給我,魏芸,算我求你,你把陸禦還給我好不好”李欣欣從最初的囂張到現在的卑微,估計她是真的很喜歡陸禦吧,但也抵不過外界的誘惑。
“我以後再也不在陸禦麵前說你的壞話了,我也再也不誣陷你了,我也再也不讓陸禦誤會你了,魏芸,你就讓陸禦回到我身邊行嗎,沒有他我真的不能活。”
“你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終究還是開了口。
“可你都要死了,你就不能成全一下活著的人嗎,陸禦都被你折磨成了什麼樣子了”
此刻,陸禦來了,他直接拽著李欣欣離開,動作很粗魯,之前他多寶貝李欣欣啊。
“你放開我陸禦,除非你答應我跟我走,以後再也不來看魏芸了,否則我不會走的”他像是沒有聽到,幾乎是把李欣欣拖著走的,李欣欣尖叫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走廊,“你要和我分手也可以,但你得給我一筆錢,你得賠償,我這麼多年浪費在你身上的青春……”
好久,陸禦回來了,他臉上還帶著些抓痕“對不起,我不會再扔李欣欣來打擾你了”,他估計是沒想到他心中的完美女神也有這樣不堪的一麵吧。
魏芸覺得她要死的日子臨近了,他這些時間,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輸水也沒用了,手背上紮滿了都是針孔,她變得更加瘦骨伶仃,她叫來了陸爺爺,想和他交代她的後事,這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
她希望陸爺也可以把她名下的財產全部捐給慈善機構,然後把她埋在她爸爸旁邊,她說她的壽衣和骨灰盒都在她和她爸爸的家裡,她把鑰匙給了陸爺爺,並讓他把房子也一塊兒賣了,還把那天風水先生寫著字條給了他,希望他可以按照風水先生的方式將她安葬。
陸爺爺問她“沒有什麼遺言嗎”
她想了半天,她沒有後代,也沒有留念的人“就這樣吧”
陸爺爺看了她許久,開口道“李欣欣勒索陸禦,被陸禦報警抓了起來,警察還查出她吸毒,估計是沒個三五年回不來”陸爺爺知道她想聽什麼,“真的不用我陪你到最後嗎”,陸爺爺再三詢問她。
——時笙在飛機上回憶這一切,後麵的還是護工阿姨告訴她的,她覺得魏芸這一生真的很淒涼。眼淚劃過臉頰,她閉了閉眼,用手輕輕拭去。從接到程覺夏的電話,就匆匆忙忙趕往機場。就算她再怎麼趕,那三個小時也不會減少的。
剛下飛機,她就接到了護工阿姨的電話。電話那頭,護工阿姨的聲音傳來“魏芸走了。我推著她到院子裡,到那棵槐樹下,她說她想安靜賞賞花,就把我們都支走了,等我過一會兒去看的時候,她就靠在那輪椅上了……她走的很安詳”
時笙有些無神,電話都不知道怎麼掛的,她繼續往前走著,被台階絆了一下,也沒感覺。魏芸知道她很忙,所以沒有麻煩她,也沒和她說這麼多,不想她擔心……
時笙去給魏芸辦了死亡證明,隨車去了火葬場,辦理了火化手續。拿到骨灰盒後去找了陸爺爺,她說明了來意,希望可以和陸爺爺一起辦理魏芸的後事。
葬禮那天,沒來幾個人,隻有時笙、程覺夏、陸爺爺和陸禦。這個春天,沒有萬物複蘇的生機勃勃,沒有百花爭豔的明媚春景,一切都是那麼的寂靜。
陸禦一直都在遠處看著,他不敢上前,他說:“芸芸嫌我臟,我不能靠近她”
程覺夏在一旁對他破口大罵“芸芸姐都死了,你到醒悟了,惺惺作態的給誰看...”
時笙站在一旁抱著胸,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
葬禮結束後,時笙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靜,旁邊的程覺夏已經悲痛的眼淚止不住,時笙輕輕攬過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許久,她蹲下身,撫摸著魏芸的照片,把手中的白菊花放到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