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凝沒有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且那聲“永樂”深入她的心靈,她慣性張了口,正要回複。
第一個音節正要出口,但她及時止住。
她要真回了他,那他便知道她已經恢複記憶了。
宋千凝不想他知曉真相,於是避而不回。
蘇蘭承盯著她看了一陣,似乎意識到自己方才對她的稱呼甚為不妥。
他剛回來便看她安然無事,還下了床,情緒一時沒有穩住。
“感覺如何?”
男人立改前麵的態度,抑製下了那躁動的心情,連說話的聲音都涼了三分,與之前判若兩人。
“已經好多了。”
宋千凝斂下眉眼,沒有和他對視,平淡地回道。
他們麵對麵站著,但氛圍甚是僵硬。
宋千凝的麵容垂得很低,她雖下了床,可麵色沒有一點紅潤,依舊白得可怕。
“要是無事吩咐,我便出去了。”
宋千凝急著走,便簡易道了聲,然後繞過他往外走。
蘇蘭承還想與她說上幾句,奈何她的腳步太快,一溜煙的沒了影兒,獨留他一人在房內瞪眼。
男人眼底寂靜,細膩柔韌的涼唇輕微張合,眉頭擰出了幾條深淺不一的褶皺。
是他多心了嗎?
他似乎覺得她在忌憚他,是因為他那日對她所做的,她還耿耿於懷?
蘇蘭承懷疑自己,反思那日自己不當的行為。
他那日不知是被何迷了心智,竟做了這種蠢事,也差點釀成大禍。
蘇蘭承每每想起,都極為慚愧和後怕。
宋千凝離開蘇蘭承的臥室後,很快回了自己的小屋。
看來她是又回來了,而且應該是蘇蘭承把她帶回來的。
宋千凝那日燒得稀裡糊塗,還被那無禮之徒欺負,但她沒有忘記那日的事,那段記憶深深地印在她的腦中,回想起便令人膽戰心驚。
她恢複記憶後,有深刻回憶自己失憶後被帶到蘇大將軍府的日子。
不過思來想去,除了吃苦受罪,宋千凝沒覺得自己遇過什麼好事。
尤其是蘇大將軍府的那些賤婢,還有蘇蘭承。
他不僅放任自己府上的下人欺負她,而且還誆她,說她本就是他們府上的婢女,甚至還狠心地將她隨意丟在街上。
宋千凝掰著手指,數了數自己在這府上遇到的不平等待遇。
可這數目太多,她的十根手指都不夠數。
宋千凝平複不了心中怨氣,恨不得吃了蘇蘭承的肉、喝他的血。
便在她尋思著如何回宮的時候,她瞬間又想起了宮中的事。
她是如何出宮的?
她出宮之後又遇到了什麼?
那一日她有事去見父皇,然後……然後發生了何事,她也沒有印象了。
宋千凝眉頭深鎖,她想破了腦子,竟尋不到任何自己出事前的記憶。
那晚的記憶零零碎碎,她甚至沒有事發時候的記憶。
宋千凝揉著太陽穴,她越往深處想,腦瓜子便嗡嗡響。
她暫且放棄,或許記憶還未完全恢複。
但直覺告訴她,那日的事比她的性命還重要,她一定要想起來。
宋千凝尚未恢複出事那日的記憶,她一邊想辦法恢複,一邊搜尋宮裡的情報。
她要回宮,起碼要清楚如今宮裡的局勢。
還有在完全恢複記憶之前,她必須留在蘇大將軍府上,也絕不能暴露身份。
叩叩叩——
宋千凝正在屋中琢磨自己今後的路時,她的房門忽然被敲響。
“春花姑娘,你睡了嗎?”
是正君的聲音,宋千凝坐在簡陋的床板上,先是瞄著門口。
她有些納悶,正君怎麼在這個時候來敲她房間的門?
而且他還加了個敬稱,竟然會喚她“姑娘”?
不過宋千凝一點都不喜歡“春花”這個名字,隨意簡便,還沒有特性,她覺得一點都不好聽。
“還……還沒有……”
“你方便開個門嗎?”
“有何事嗎?”
宋千凝一邊說話,一邊走到門口。
她剛說完這句,便也打開了房門。
四四方方的房門一打開,隻看見屋外站著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
正君捧著一個小木托,托上擱著一個白色的瓷碗。
“這是姑娘的藥,公子吩咐廚房熬好後,我給你端過來了。”
正君舉著托盤,一股濃烈的藥味進入宋千凝的鼻腔,她下意識捂住鼻子。
“多、多謝君大哥……也感謝公子……”
她放下手後,雙手捧上木托兩邊。
“這藥的味道是難聞了些,不過天下的藥幾乎是這樣的,姑娘就忍忍,可彆辜負了公子的一片好心。”
“是……我……奴婢明白的……”
宋千凝才做了幾日蘇府的婢女,根本就不習慣。
更何況她現在恢複了記憶,知道了自己原來的身份,她就更不習慣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小婢女了。
“對了,你喝完了藥便去一趟公子的書房吧,公子找你。”
宋千凝正打算端藥回房的時候,正君再說了一嘴。
她雖有些慌然,但也順口應下。
蘇蘭承找她,會是何事呢?
正君離開之後,宋千凝將那碗黑呼呼的藥喝了。
她喝得很是痛苦,除了苦澀的藥味還有難聞的味道,她喝一口便要歇一下。
一碗幾口的藥,她喝出了三大缸的感覺。
“公子,奴婢是春、春花……”
該死,蘇蘭承那混球取的是什麼名字?
宋千凝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出口的時候還是這麼羞恥,她不想活了。
喝完了藥,宋千凝依照正君的轉告,晃悠悠地走到蘇蘭承的書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