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燦仿佛被這個聲音釘在原地,愣愣不敢往裡走半步。舒羽雖然也被這慘叫喊得發怵,可還是深深呼吸,越過白燦和地上的小侍,操控著莫壬往內院跑去。
白衣少年呆呆回神,咬牙跟在舒羽身後。
經過外院花壇,越靠近內院廳門,這陣異風便刮得越猛烈,吹得衣擺獵獵作響。舒羽和白燦站在大門緊閉的內院廳前,聽到男人的慘叫就是從這裡來的。
侍人們在屋外一直呼喚“老爺”,估計屋內正在慘叫折磨的男人正是請招財雕像的賈老爺了。
白燦果斷拔劍,一劍生生劈開木門。就在木門碎裂的一刹那,屋內颶風如同猛獸朝門外的白燦直襲,硬生生將白衣少年頂開,拋起又砸在花壇地上。
小少年哪經曆過這種戰鬥,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好幾聲,愣是沒立刻持劍站起。無色無形的風此刻卷起草灰重新化作巨龍,朝著地上的白燦席卷而來。
白燦這才回神,翻身躍起後想用手中劍劈斷旋風。可他無論如何抵抗劈斬,白刃利劍始終沒有減弱風卷一絲一毫的氣勢。
——不應該,不應該啊!
白燦冷汗越冒越多。
——我可是“霧雪”的劍修弟子!最強門派的弟子!
他看見舒羽操控著書生傀儡向自己靠近,臉上漸漸露出嫌惡的表情。
——區區一個傀儡門派!
少年再次舉劍下劈,可現實並未因他的自妄而改變——
劍依然被烈風彈開。
眼看著幾乎能把人肉軀體割裂成碎的颶風席卷而來,白燦卻無力再次躲開,驚恐,懼怕,再那一瞬間占據了白燦所有反擊的意識。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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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
隨著絲線在空氣中繃緊如琴弦撥動的聲響,白燦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舒羽。
傀儡師完全不懼怕凶猛的旋風,纖細的絲線堅硬得完全不受風向影響。舒羽眯眼觀測旋風走勢,十指操控傀儡順風而行。
可她又不是完全讓風勢掌控傀儡的方向,她時不時讓莫壬打開折扇,逆風或半順風地影響著風的流向,將原本凝聚成一股繩的颶風迅速且精準地打散成一股股微風。
聚則凶,散則弱。
釜底抽薪,氣勢再怎麼凶猛,隻要斷根就很容易被斬除。
僅僅幾次眨眼間,這陣像是巨龍在天的颶風,竟然在傀儡的幾次折扇拍扇間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顯得白燦剛才拚死拚活的戰鬥,很沒有戰鬥水平。
輕輕的微風卷著舒羽的發絲,在風停的刹那漸漸落下,貼在她的臉頰上。女孩順勢將發絲撩到耳後,淡然回頭看著仍然坐在地上,臉色微妙尷尬的劍修道士。
“如果我是你,我會先進屋內查看情況,而不是莽夫一樣地和砍不到的東西作對。”舒羽冷麵說罷,帶著莫壬和其他侍從一起進內院廳。
白燦臉紅著拿起佩劍,看著已經有了損傷的劍身和臟兮兮的衣裳,再一想舒羽輕輕鬆鬆化解危機的,羞得想鑽地裡再瞬間失憶。
——還說人家落魄呢。
——現在看著自己更像落魄的那一方!
舒羽進屋,大廳中央躺著一個胖墩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碎裂得隻剩幾塊破布,大小傷口不一,鮮血淋漓。
但侍從們像是習以為常,熟練地給賈老爺包紮披衣,嘀嘀咕咕地說又一次,又一次啊。
他們已經來不及將舒羽趕出內院,為首的老侍女來和舒羽解釋,垂眸說道:“小道士……這件事還請……”
“這是第六次了,我不認為你們的老爺還有幾次時間可以活下來。”舒羽毫不留情,“如果這次不是我等進來,你們老爺怕是連這一口氣都吊不住。”
老侍女臉色很不好看,可舒羽說的又都是事實,她沒法反駁。
白燦這時候調整好心態跨過門檻進門,看向舒羽的眼神也沒先前的嘲諷,雖然還有些不服氣在裡頭,但總歸收斂了脾性。
“風屬木係,倒是和木雕像符合。”白燦嘀咕道,“隻是這雕像……碎成這樣,根本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啊。”
內院大廳有一方供台,供台上曾經就是擺放招財雕像的地方,但現在那裡隻剩下散亂的木塊,根本看不出形狀。
舒羽望向沉默的老侍女,顯然想從賈府人嘴裡問出些什麼,大概是不切實際的。
“我有辦法。”
不多時,舒羽拆下一根操偶線,注入靈氣操控著絲線鑽進四散的木塊裡。她讓絲線順著木頭紋路攀爬,再通過紋路一點點銜接起來。
在木偶製作中,觀察紋路再進行雕刻和穿線也是基本功,舒羽甚至能肉眼辨認相鄰的木塊。
在白燦和老侍女震驚的視線裡,舒羽一把拉緊絲線,原本鬆散的木塊刹那間因絲線的收攏而聚緊,從而恢複成一尊半人高的華麗木雕。
此時,暈厥的賈老爺也漸漸蘇醒,卻是在看見木雕的刹那,差點又暈過去。
舒羽看著所謂的招財木雕,也不由自主地蹙眉。
她原以為雕像可能是佛爺、神官,或者招財樹的形象。
——可沒想到……
——眼前的木雕,竟是一個被繁花擁緊的,清純優雅的少女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