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好悶。
一陣潮濕又悶熱的熱風往我臉上亂糊,貌似還夾雜著一股腥臭味。
快到夏天了,被子是不是太厚了?
我不安地翻身,想要把被子踢開,卻感受到身體被重物擠壓,根本無法動彈。
被襲擊了!
猛然驚醒,本來隻是半臥在牆邊的我現在被整個壓在了地上。
粘稠的未知液體從上方滴落,啪嗒打在我臉上,正是那股腥臭味兒的來源。
睜開雙眼,一張布滿著猩紅血絲的巨口與我對視。大嘴裡的每一顆牙齒都像被打磨好的刺刀,充滿了黃色的汙垢,透明的粘液吊在尖刺的底端,搖搖欲墜。
生長著黑色神經的血紅舌頭,從上方瘋狂擠壓我包括脖子的所有軀乾。剛剛痊愈的肋骨都快要被折斷。
被如此恐怖的東西壓在身上,我想要尖叫,也想要張嘴呼吸來防止窒息,但我不敢張口,一旦張開嘴巴,迎接而來的必定是那東西的口水,光是想象那個畫麵就能讓我吐出來。
那舌頭甚至還在蠕動,靠著分泌的粘液緊緊地吸附著地麵,我的手腳全被困住,無法發力,拚命想要掙脫卻無濟於事。
唯一裸露在外的頭部沒有被吸附住,我試著扭轉脖子,用點力氣脖子還可以扭動,很好。
頭部往一側扭動,甩走臉上的粘液。但光依靠脖子的力量還不足以掙脫巨舌的束縛。
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我現在的姿勢,隻要一低頭便能與那舌頭來個親密接觸。
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後,我張大嘴巴,狠狠地朝那坨又黑又粉的肉咬下去。
看著挺惡心,但咬下去竟然沒什麼異味。
我死死咬住那坨肉,瘋狂把它往外拽。這舌頭比我想象中還柔軟,咬著它一個扭頭,一大坨肉連著一叢神經,被我撕了下來。
我銜著那一大坨肉,鬆口,把它吐到一旁。
果然,在被我咬掉了一塊肉後,壓著我身體的這部分舌頭出現了一陣抽搐。
這陣抽搐讓我的身體與它產生了縫隙,機會來了。
肩胛的部位可以被微微抬起,我與巨舌開始角力,用力到手指全都嵌入泥土之中。隨著縫隙越來越大,我成功把胳膊拯救了出來,有了胳膊一切都好辦。
此刻的巨舌像一床被子蓋在我身上,我直接用掀背子的方法抬起它,雖然費了點力氣,但整個身體總算逃脫了出來。
那巨舌注意到我逃脫後,猛地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
我邊捂著耳朵邊逃跑,從舌頭底下逃出來後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我昨夜入睡的地方,也不知道我怎麼被帶到這裡來的。
這個地方沒有荒野上的風沙遮擋視野,但一切都灰蒙蒙的,空氣中漂浮著來曆不明的黑色顆粒。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普通的陰天,現在奔跑起來才感覺到,這裡比陰天更陰沉,更讓人壓抑,天空泛著一股死灰,感覺隨時會掉下來把我碾碎。
我竭力奔跑著,本來估摸著以那張大嘴的體型,移動速度不會很快。可身後刺耳的尖叫聲卻沒有絲毫停歇。
回頭瞥了一眼,那張大嘴深處竟然冒出了紅光,與黑夜中喪屍的眼睛極其相似,正用我意想不到的方法高速移動,追著我跑。
大嘴底下的舌頭一邊狂野地甩著粘液,一邊瘋狂地蠕動前進,硬要做個比喻的話,就像快進十倍速的蚯蚓在蠕動。
這什麼鬼東西啊!
我把捂著耳朵的手拿開,拚儘全力提速。
掉以輕心睡了一覺後,怎麼就被這種玩意兒纏上了呢?
這個大嘴很明顯是詛咒,詛咒的行動模式比起喪屍,更加難以預測。
喪屍的目標很明確,都是衝著人肉來的。但詛咒的行為模式千奇百怪,有的根本不理人;有的會把捉到的人類囚禁起來,隻為了聽人類的哀嚎。
雖然不清楚這個大嘴的目的,但現在一直追著我跑真的很不妙啊。
唯一慶幸的是這裡比起黑刺林,放眼望去儘是灰色的平原,沒有障礙物影響我的速度。
某個瞬間,背後隱約傳來一陣白光,天色貌似明亮了一點。
一直纏著我的鬼叫聲逐漸淡去,我回頭望去,隻剩下地平線連接著陰沉沉的天空,大嘴突然消失了。
聯想到發亮的天空,我猜它可能害怕光亮,逃走了吧。
終於擺脫掉那張臭嘴了。
我癱坐在地上,將大腦放空。心率過了半天也慢不下來,咚咚咚的聲音敲擊著我的大腦。
我還在害怕,身體在顫抖,指尖冰涼。
剛剛的追逐似曾相識,讓我被迫回憶起自己複活之前,被那根骨刺貫穿的過程。
像這樣被怪物追著跑已經成為了我的陰影。
我大口地呼吸,好似這樣就能把所有恐懼排出去。
過了一會身體鎮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