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晏文朝搖了搖頭,出聲安慰滿臉寫著“我的酒肯定沒有問題所以一定是他倆一起吃了相克的藥材讓本統仔細研究研究給你證明這一點”的小光球。
“親,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給他們下了什麼催情的香料,然後他們昨天才會那啥那啥了但好感度會下降,因為我家酒的藥性被菟絲子給化解了。”
自詡博覽群書有著豐富經驗的係統給出了合理的推測,隨之目光灼灼的盯著晏文朝,滿臉寫著求表揚。
晏文朝聽後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頭。
“但會有誰好端端的給他倆下藥呢,還下的是□□?”
怎麼看都是酒後亂/性比較合理吧?
但他沒把心裡的這些話說出來,隻是繼續安撫著係統。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東西沒問題。”
“不,你不誠心,你在忽悠我。”
嘿,你這熊孩子。
晏文朝額頭突突的跳,終於忍不住了,伸了伸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隻試圖撒潑打滾的係統。
誰知剛一起來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有點暈,他想著,這次算係統好運,下次看朕怎麼使勁晃悠它。
迷迷糊糊中聽見了一道略帶著些驚恐的機械音。
“親,不要哇,我不是故意把你氣暈過去的!”
怎麼可能是被你氣的啊,晏文朝有些好氣又好笑的想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病來如山倒。
晏文朝臉色蒼白的躺在龍床上,身上蓋了一層又一層的被子,殿內的地龍也燒的正旺,他卻控製不住的在全身發抖。
成群結隊的太醫們來了又來,看了又看,都噤若寒蟬,隻說勞累過度,憂思過重,被風寒侵邪入體。
不都是廢話嗎,任誰來了也看的出來吧。
晏文朝感覺有人在往自己嘴裡喂東西,他知道那是藥,但也太苦了吧,苦的人跟著心口一起疼。
他不願意喝,全給吐了出來,心想你們有這反複診脈的功夫倒不如給我去研究研究怎麼把藥弄的好喝點。
但那群人顯然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喂藥的宮女們換了又換,最後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冷冽氣息,大抵換成老師了吧,晏文朝皺著眉頭想著,不能不給老師這個麵子,再說自己再不服下去這群人真該急了,便不情不願的配合服下了,呸,可真苦。
他聽見了一陣不加掩飾的歡呼聲,不過卻戛然而止了,他有些好奇是誰不動聲色的製住了這群人,但思緒卻在不受控製的慢慢飄向遠方。
真冷啊,他這麼想著。
他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應該是四五歲的年紀吧,被關在冷宮裡,裡麵除了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小順子和腿腳不便的李嬤嬤,整日整日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他想出去,想去見見外麵的世界,但被嬤嬤攔著,說他還小,等他大一點了就能出去了,到時候就能見到自己的父皇和許多兄弟姊妹,他們都會很喜歡自己的。
他又怎麼看不出來嬤嬤是在糊弄自己一個小孩呢?
但一直照顧自己的嬤嬤講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意,他也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乖乖的說好,我哪也不去。
直到有一天,一個精致的皮球從天而降,砸進了冷宮,伴隨著的還有一陣不依不饒的吵鬨聲,大概是哪個皇子?他被吵的煩了,把球給扔了回去。
許是運氣不好,球正巧砸到了外麵那小霸王的身上。
他隻聽見了一聲慘叫,然後宮門就被強行打開了,待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一個強壯的太監給拎了起來。
“你是誰啊?居然敢砸我?”
他想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隻猶豫了兩秒,話還沒說出口,那個衣著華麗被許多人簇擁著的小孩眼珠子溜溜一轉,就這麼給他定了罪。
“定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太監,還敢故意砸本皇子,小福子,剛剛我們過來的時候看見那邊有個水塘來著,把他扔進去。”
他想大喊,我不是什麼小太監,我也是父皇的孩子,但卻被緊緊捂住了嘴巴,隻能徒勞的蹬著抓著自己的太監的腿。
初秋的湖水可真是刺骨啊。
待這群人發現自己暈了過去後,便就這麼把自己扔在了水塘邊,還好一起去拿飯的李嬤嬤和小順子回來的早,一路哭著喊著找到了渾身僵硬的自己。
他們請不到太醫,冷宮裡所有的被子也都用上了,嬤嬤抱著自己哭的傷心,小順子也抽抽嗒嗒哭個不停。
他想開口安慰他們,卻說不出話來。
“是嬤嬤不好,嬤嬤沒本事,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的。”
“尚食局裡的小宮女今天給了我們一塊甜糕,是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哦,我們的小殿下小乖乖起來吃一口好不好……嬤嬤求你了……”
是了,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自己的名字,嬤嬤喜歡叫他小乖乖。
昏暗的燈光照亮了冷宮的一角,他看清了嬤嬤鬢間的白發,看清了小順子核桃似的眼。
他強打著精神,咬了口遞到自己嘴邊的糕點。
糕點早就冷了,但卻很甜,甜到了他心裡。
他想著,我不能就怎麼死了,不然嬤嬤和小順子怎麼辦呢?他們會不會傷心,會不會被人欺負,會不會被自己那從未謀麵的父皇責罰呢?
我不能就怎麼死了。
就憑著怎麼一股勁,他就這麼硬生生的活了下來。
我可真是命大啊。
晏文朝從混混沌沌的過往中掙脫出來,恍恍惚惚中瞥見了一抹暖黃色的光,幼時的記憶和現實重合在了一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彌散開來,苦澀到他無意識悶哼出聲。
“嬤嬤,我想吃甜糕。”
一個高大的身影漸漸湊近過來,晏文朝暗道不好,剛剛那話被嬤嬤聽去也就罷了,但要是被彆人聽去豈不是丟了大臉。
待看清來人後,他卻不自覺長舒一口氣。
原來是老師啊,那沒事了,自己從遇見他第一天便在不斷丟臉了,也不怕什麼了。
“陛下可有什麼吩咐?”
晏文朝搖了搖頭,蜷縮了下僵硬的手指。略有些艱難的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