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晏文朝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在一陣“劈裡啪啦”作響的鞭炮中拉開了序幕。

除夕至，人團圓。

當然，除夕這天的閒暇與團圓都是對普通老百姓而言的，臣子百官，皇室宗親，乃至外藩親王在這一日都要到宮中參加百官宴，宴會結束後才能被放回去，實屬是變相加班了。

晏文朝作為皇帝這一日更是忙碌，天不亮就要從龍床上爬起來，在淩冽的寒風中瑟瑟發抖，依著祖宗定下的規矩向各路神佛行禮，祈佑大昱來年昌盛。

到了午時再趕到保和殿赴百官宴，與親王大臣們一同賞歌賞舞，增進君臣感情。

麵上倒都是一片其樂濃濃的模樣。

隻有晏文朝心中暗恨昨夜熬夜過甚，現在恨不得給這群大臣們表演一個原地睡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按照規矩，他又得去和宮中嬪妃們吃團圓飯。

隻是，他年紀小，好像暫時還沒老婆？

對此，宮中的女官表示，陛下您沒老婆沒關係，先帝去世後給您留下了一堆太妃，去那裡聚也是一樣熱鬨。

就這樣，晏文朝格格不入的亂入了宮中太後太妃們的聚會。

不得不說，先帝在位時真的給他娶了一堆小後媽。

性彆從男到女，年齡上至四十八下至十八，都齊刷刷的盯著拘束的出現在門口的晏文朝，看的他渾身發麻，不知所措。

“母後，各位太妃，除夕安康啊。”

“陛下除夕安康。”

空氣中頓時彌散滿了尷尬的氣息。

晏文朝有些不自在的抿了口茶水，張嘴欲言，但卻對著這群自己名義上的長輩有些不知談什麼好。

政事？國務？家裡長短？

可他們真的不熟啊！

總不能一起懷念自己剛逝去沒多久的父皇吧？

晏文朝看著這群沉浸在新年氛圍中的深宮女子，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平白無故掃人家的興了。

突然，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傳來，言語中透露著一股與年齡不符合的慈愛。

“陛下嘗嘗這糕點，哀家聽李嬤嬤說您兒時最愛吃這些東西了。”

有點怪怪的，而且這裡麵怎麼還有李嬤嬤的身影？

晏文朝嘗了一口，賣力捧場。

“味道不錯，確實如太妃所言。”

仿佛觸動了什麼開關，殿內開始變得熱鬨了起來。

“陛下嘗嘗這魚，味道鮮美，老人常說小孩吃魚了能變聰明。”

“陛下嘗嘗這羊肉，多吃肉能長身體。”

“陛下……”

晏文朝在一聲又一聲的陛下中表情從感激到淡然到迷茫，這裡麵有勸他吃魚吃肉的，有勸他平日注意身體的，有勸他早點休息不然長不高的，甚至還有勸他年紀小彆喝酒的？

“陛下勿怪，這些太妃們多日不得見天顏，家中也無牽掛，平日裡肆意慣了，有些殿前失儀了。”

坐的離他極近的太後搖著頭解釋著，眉目冷豔，心情看來卻不錯。

晏文朝了然的點了點頭。

大昱自建朝以來，便不拘束改嫁和再嫁，即使是宮中妃子也是如此，但身為一國之母的皇後除外。因而先帝去時，一般家中有兄弟姊妹父母親人的妃子都會在守孝過後被接回家中。

但也有家中無人，無處可去的，便會被新帝封為太妃，以禮相待。

而且這群太妃也是實打實在關心自己，就是語言和行為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過於親切？

道理他全都懂，但為什麼這群人看向他的眼神裡全都莫名的帶著一股慈愛啊？

晏文朝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的臉，他有點害怕，真的。

……

晏文朝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禮教和祖製控製了的吉祥物，在恍恍惚惚中完成了祭祖，朝會，宴儀等諸多繁瑣事宜，深覺這皇帝不好當。

當初的自己果然明智啊，當個沒用的鹹魚多好，整天吃吃喝喝，還不用處理奏折。

沒錯，即使過年前封了璽，還是有政務要處理。

特彆是還有係統在旁邊絮絮叨叨。

“親，我就說沒意思吧，前輩說的果然對，當皇帝過年都這麼沒意思，欸……不對，親，你這裡錯啦！和筆記裡記載的不一樣——”

晏文朝緩過神來，倒真給係統給說對了，忙又換了正確的步驟。

耳邊又傳來係統雖壓著聲音但依舊克製不住其中興奮的低語。

“親，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出去玩啊？”

“禮成——”

晏文朝聽著禮官幾乎一成不變的歌頌之詞，在日複一日的工具人生涯中默默變態。

朕不管，朕就要出去玩，朕還要在最熱鬨的上元節出去玩！

朕作為皇帝，需要人權！

……

既是出宮，那自然不能聲勢浩大，帶著上千人的儀仗隊，那不叫出宮玩，那叫出宮當猴讓人圍著看。

晏文朝借口身體不適，早早離了席。

他換了身不起眼的衣服，帶著小順子和兩個眼熟的小太監，暗處還跟著先帝給他留下的物質文化遺產——驍龍衛，自信滿滿的隨著宮中老人來到了一處荒廢的……暗道前。

不得不說自己的先輩們真是思慮周到，頗有經驗啊。

很快就有暗衛前去探路，一行人便在原地等著。

不過等來回來報信的驍龍衛，倒先是等來了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

“陛下這是打算去作甚？”

聲音清冷，晏文朝聽後卻身體一震。

看著在月光下漸漸顯露出的白衣和那張清麗絕塵的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他悻悻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