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生在宰……(1 / 2)

妃子笑 安琰琬 3529 字 10個月前

生在宰相府,長於宮廷中,青梅竹馬是當今皇帝,自小與皇後手帕之交。

我生來便知自己是那普通人家幾世也修不來的富貴命。十六歲與皇後同時嫁入宮中,從此二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兩位娘娘賢良淑德蕙質蘭心,娥皇女英傳為佳話。

既然傳為佳話,載入青史,我就不得不做出點樣子來。安分守己,中規中矩,萬事定要先再三躊躇,再躊躇再三,最後一切由皇後娘娘決斷,我便坐實了“賢妃”這個封號。隻是皇後卻還不甚滿意,常與我念叨什麼“娮兒不似幼時那般活潑。”隻望我以後不要那樣拘謹。她說得和顏說色,我卻總是板起麵孔一本正經地說:“娮兒幼時隻是幼稚,如今已懂得了許多道理,禮數不得不守。”

她哭笑不得,連誇我賢惠明理。高興之下連她最愛的荔枝也儘數賞給我。

我依舊臉色不改:“這都多謝娘娘教導。”

宮裡眾人因我這個四妃之首是個如此古板之人,也掀不起風浪,倒是難得的一派盛世太平。如此和睦,引得禦史上書直讚我和皇後“相敬如賓”,結果被貶到三千裡外流放。 “相敬如賓”本是形容夫妻恩愛,哪能用在妻與妾之間,這禦史倒真真是個妙人。

宮中十餘載,除了皇後誕下的嫡子已封作太子之外,其餘妃子皆無所出。據說當年有個宮人曾誕下過龍鳳胎,隻是不出一月便死了,漸漸竟沒人記得。

一轉眼太子已滿十六歲,宮中人也不再想生子邀功,都去巴結太子殿下。太子倒是對宮人們很是禮遇,隻是從來都不冷不熱,小小年紀心思卻重,明明繼承了母親溫柔的眉目,偏偏要擺出一副嚴肅又好笑的表情。我不止一次跟皇後說該讓他改改性子,皇後卻總是任由這小毛孩子胡鬨。

總之皇後什麼都好,不知怎麼的在太子的事情上就是這麼固執。十三年前她便執意要給太子殿下取名“琰”,這雖是個好名字,卻和我的名字音重了。皇帝說以後咱們喊“琰兒”都不知道是在喊賢妃還是在喊太子,還是改吧改吧,反正王字旁的字多了去了。皇後就說我不改不改就不改,幫你生了兒子你還這麼挑三揀四的,太不夠意思了吧!

於是太子一天天長大,還是琰兒琰兒的叫著。十六歲也是該定親的年齡了,這回皇後又意料之中的固執起來。

“本宮聽說李賢妃的侄女兒是名滿京城的才女,性子也是隨了賢妃溫婉,和琰兒再般配不過,依我看,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吧。” 皇後一邊嚼著八百裡加急送來的新鮮荔枝,一邊淡淡地說。

眾妃聽了連忙向我賀喜 ,還有幾個分外眼紅,我卻有些擔憂。太子妃花落李家,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家的女兒生在名門望族,從小錦衣玉食,享儘世人所不能享的富貴,就要為此付出代價,仿佛是早已定下的不成文的規矩一般。隻是若是如此,將來宮中一個李氏太妃,一個李氏皇後,朝中又有勢大的李家,不禁覺得很不真實,隱隱擔憂起來。

然而皇後的心思卻不是輕易能勸退的,我幾番想開口,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替侄女兒謝恩。

太子妃的人選就這樣倉促的決定了,婚禮舉辦得很是隆重。盛宴上,少年牽著他的新婚妻子一步步地向我們走來,新郎新娘頭上身上皆是張揚的紅。太子是個不討喜的小孩兒,對親侄女我卻是不得不愛的,越發的覺得她頭上的紅蓋頭喜慶極了,就像當年我蓋的那隻一般。

許是興奮過頭,太子婚後不久,皇帝便病倒了。宮中太醫整日裡忙得不可開交,卻也都是束手無措。據說這是一種慢性病,長期勞累所致。太醫們都道皇帝正值盛年就勞累成這樣,不愧是一代明君。我聽了隻有在心底暗笑。

病情已無法挽回,皇帝是注定要與世長辭了。這群腦袋裡裝了漿糊的太醫也注定要隨之掉腦袋,隻不過他們還不知情罷了。

然而宮裡的一眾鶯鶯燕燕卻是精明得很,想到無所出的妃嬪都要殉葬或者出家,個個每天以淚洗麵。隻有我不知道該憂還是該喜。皇帝一死,李家在士族中的地位便無人能及,然而皇後絕不會任由李家勢大,殉葬的隻怕會是我。想到十六歲就嫁給的那個人如今要死了,竟然隻剩下一絲為自己的擔憂而已。

皇帝果然沒撐過這個冬天。連今年的大雪也下得很應景,宮中一片慘白。宣讀遺詔的大臣聲音顫顫巍巍的,念到最後一句,卻忽地停住了,怔怔地望向我和皇後。

“怎麼停住了,甄大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聽到皇後叫他甄大人,我才想起這人與皇後同姓,是皇後的族人。這些年甄氏的風頭比李氏還盛,朝廷裡一半以上的官員都是甄家的子弟或親信。為首的甄大將軍是皇後的父親,據說是個有些野心的人物。若不是李家一直牽製著,恐怕如今江山便要改姓。

甄大人臉色蒼白,似乎都站不穩了。撲通一聲跪下去,蒼老的聲音裡似乎還帶有哭腔:“皇後娘娘,這……”

皇後麵色不悅:“繼續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