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搖光這才伸出雙手,抓向那團黑霧。
就在指尖觸及黑霧的一瞬,她隻覺徹骨寒意自指尖傳入,頃刻間流轉全身,就仿佛整個人置身冰窖,冷得讓她忍不住打著寒顫,接連幾個噴嚏。
再次睜開眼後,四周場景已然變了,不再是那副天塌地陷的末日景象,而是一處精致的院落。
這是杜箐記憶裡的某處場景。
恰值冬日,厚厚的白雪覆著紅磚綠瓦,院中一株紅梅開得正好。
有侍從輕輕搖晃著梅樹,將梅花上覆蓋的積雪抖落,有侍從清掃著庭院的積雪,有侍從捧著清茶甜糕,步履匆匆路過,掀起厚厚的夾棉門簾,進了屋子裡。
但對於院落中突然出現的葉搖光,仿佛所有人都未曾看見。
葉搖光便明白過來,在走馬燈中,她隻是個局外人,彆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既然此處是杜箐記憶裡的場景,那麼她必然就在現場。可是眼下她人在哪裡?
葉搖光四處張望著,終於在廊下角落處發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影。
小女孩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矮矮的、圓圓的,與長大後的杜箐頗有幾分相像。此刻她正站在窗戶旁,踮起腳尖,雙手扒著窗台,從小小的縫隙中努力往裡望。
葉搖光連忙走了過去。離得近了,便能聽見房中傳來的談話聲。
一個男人道:“笛兒天資聰慧,又是女孩兒,送去蘇氏再合適不過,可惜……哎!”他重重歎了聲氣。
接著便是一個女人的抽泣聲:“我苦命的笛兒,她才七歲啊!笛兒被發現時,整個人凍成了小小的冰人。我不信她是失足落水,老爺定要詳查此事,還我們女兒一個公道。”
麵對女人的哭泣,男人語氣不耐:“眼下隻能將簡兒送過去了。”
女人尖聲道:“不!老爺,我就隻剩簡兒這一個孩子了,你不能把他從我身邊帶走!你不能!”
“婦人之見!”男人氣道,“簡兒是我唯一的嫡子,我亦不舍。可那蘇氏是什麼地位?如今能有機緣攀上蘇氏,那是我杜家祖墳冒青煙!簡兒若是能得到蘇氏重視,便是光耀我杜氏門楣!滿門榮光與一個孩子,孰輕孰重?”
杜箐小小的拳頭攥了攥,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一個決心,她掀起簾子走進屋裡。
葉搖光也連忙跟了進去。
隻見小小的杜箐已經跪了下來,稚嫩的聲音格外堅定:“父親,母親,讓箐兒去蘇氏吧!箐兒一定牢記父親教誨,絕不辜負父親重托!”
杜箐的對麵,坐著一男一女,二人皆是中年人。
女人攥著手帕抹淚,眼睛又紅又腫,說話也帶著濃重的鼻音,可在看見杜箐的那一刻,整張臉頓時猙獰起來。
她抄起桌上的茶盞向杜箐狠狠丟過去,責罵道:“是你殺了笛兒!”